屋子里传出来的轻微呜咽声慢慢的消弭下去,片刻之后屋子里就完全没有了声音,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在里面哭过一样的安安静静,让我疑心这是不是自己听错。
里面的这个人,让我感到害怕,走廊里也没有个旁人,空荡荡的走廊让这种恐惧感蹭蹭的往上涨了不少,心想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深吸了口气,轻轻的将房门带上,下了楼。
回来的时候,姬澈抱着青冥坐在窗棂上,一头纯白的长发在月色里纷飞如画,他见我回来,侧过脸来看我,轻轻的问,“刚刚,是君十三娘的哭声么?”
我沉默了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抬着眼睫看了看他,轻声问道:“你也听到了?”
他转过脸,看向挂了半轮残月的夜空,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续道,“她这两天性子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摇头一笑,实在感慨,又像是在嘲笑刚刚说的话,“她好像从来都是不怎样正常的。”
又回过头来看着我,嘴角弯出同夜空里新月一样浅浅的弧度,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恢复了那以往的沉寂模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同往常一样的低沉,“早些歇息了吧,明日早些启程,争取早些日子离开黎国,这一路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辰了。”
我笑着说好,挪着步子走向床榻,回眸看了一眼姬澈,他现在的模样同那日在韩国离桑城的客栈里没有什么分别,抱着剑,翘着腿,白发在沐着月光的夜风里飘荡,我疑心我现在是不是在韩国的离桑城了?
这一晚,有姬澈守着倒睡得很沉,已经有许久的时间没有睡得这样舒坦了,直到翌日日上三杆的时辰才醒过来,房里的圆桌上已经备好了早点,姬澈正坐在桌前喝茶,可能是我起床动静大了些,粗手粗脚的弄出了声音吵到了他,他拿着一张后背对着我,微微转了转头,轻轻的说,“可睡好了?”
还不等我回答,他却接着说道,“热水已经给你备好了,洗把脸过来吃点东西吧,等下好赶路,阿狼已经在林子里等着我们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乱得像一滩浆子不清不楚,蹑手蹑脚的挪过去洗脸,盆中的热水徐徐腾上一股,在面前凝成一块水镜,印着我一张睡意朦胧的脸。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他一眼,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端着茶杯喝茶,他清楚我所有的习惯,这本该让我很欢喜,可就我们目前的关系,我却找不到什么可值得欢喜的理由,但心里又一想,如果什么事都非得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活着是不是有累了些?
君十三娘早早的就离开了客栈,姬澈说,她去找阿狼去了,在林子里等我们,我觉得有些稀奇,阿狼对我一直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是它误以为是我杀了紫鹏,或者说是以为紫鹏是因我而死才导致它如此对我,这是有理由的,可它跟君十三娘不过才认识,无恩无怨的,阿狼会搭理她吗?
揣着这个疑惑吃完早点,姬澈付了房钱之后便拉着我出了城去找阿狼。
君十三娘虽然就像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迷,但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和姬澈也都没有觉得她会有什么坏心肠,只是越琢磨不透她心里就越是不安,直觉的本能还是让我打心眼里觉得她不会是什么坏人,对阿狼也不至于下什么狠手。
显然姬澈早早的就发觉了这一点,不然是绝对不会放任她独自去找阿狼的,依着姬澈的脾性,即便他不是君十三娘的对手,纵是豁出了性命,也是不会让阿狼受什么损伤的。
一路上阳光很好,可惜的是林子里没有什么道路,尽是些齐腰深的杂草,行走起来颇有不便,尽管是有姬澈拉着,走起来也极为不困难,加上前些日子降了些雨,积了些水,路上走得很艰难,姬澈领着我在林子里兜兜转转,也没见着君十三娘和阿狼,也不知她把阿狼给拐到哪里去了。
忽然听得远处有打斗声,姬澈停下脚步,眉目一皱,拉起我一个闪影跃上一个大树树干上,对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手指拨开一簇树枝,透过那间隙,见着山坡下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一白衣男子,等我看清那白衣男子的样貌,不由得有些愕然。
墨九??
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夜在黎国边境见过的墨九,此时那应该是在给茗娣疗伤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被一群黑衣人围攻?
墨九的身手我是见过的,绝对不会是在姬澈之下,按理来说对付这些个跳梁小丑不在话下,可眼前的这个情况却是和我预想的全然不同。
他的招式看起来既不连贯,蝶翼剑舞得也不想那夜在黎国边境之时对付那头蛮牛那样顺畅,好几次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弯刀都是插着皮肉而过,要不是他避让得及时,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几十个回合下来,他竟然有些脱力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墨九!!”一群黑衣人将墨九围在正中,一名黑衣人拧着大刀走出来,刀尖指着墨九怒喝道:“太子命你速回靖国,你竟然敢抗命?!”
墨九站直身体,冷冷笑道,“呵呵,就凭你们几个,也敢跟我动手?”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冷喝一声:“回去告诉羽华,等我办完我该办的事,自然会回去。”
“太子的命令,岂能任你拖延?”黑衣人上前一步,恶狠狠道,“你若不跟我们回去,别怪我们兄弟手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