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回到太子府.在床榻之上昏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因为全身太多伤口.子衿姑姑用锦帕一点点的替她擦着身子.上着药.动作轻柔.但药入伤口毕竟会疼.清漪却睡得昏沉沒有动一下眼皮.子衿知道她定是此时才敢安心睡一番.
清则只在入夜之后來看过她.子衿将太医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清则.他在床头坐了一会儿.便又被底下的人叫走了.
清漪卧床一趟已经三日过去了.每日睁眼不久.子衿姑姑便将汤药端到了床边.清漪凝眉不想喝.这回古叔也沒站在她那边.也哄着清漪.“喝药才能好得快些.”
一口闷了一碗药.古叔便将棋盘端到了床边.子衿要过來阻拦.他赶紧用手一挡.“清漪精神不错了.下下棋解解闷.再说若是那一日你让清漪陪我下棋.也不会遇上那四王妃.”
子衿斜了他一眼.“四王妃处心积虑.就算不是那一日.定也早就盯上姑娘了.你且莫拿这个说事.姑娘需要静养.”
清漪这几日唯一的乐子便是看他们两个斗嘴.虽与古叔相处多年.但子衿姑姑这几日照顾她也是甚少休息.她两边都不帮.只静静看着.可往往这两人都不会放过她.
“清漪.你说.这棋你可想下.”这不.古叔就将战火引到她身上了.
“古叔.四王妃沒事吧.”这么随口一问.清漪已经悄悄落下黑子.
古叔瞧了便明白了.侧过身子一副闲聊的样子.“她有孟家在后头保着.自然不会有事.只是降为侧王妃.禁足一年罢了.”
边说着边将白子落下.偷偷打量子衿姑姑.她已经看出两人同流合污了.叹了一声气.“我去厨房看看鸡汤可熬好了.”
子衿姑姑一走.古叔将棋盘端到了床上.两人正大光明的对弈起來.
“但孟家定损失不小吧.皇上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在床上躺着的这几日.清漪想明白了许多事.其中一件便是皇帝肯定很早便知道她是冤枉的而云瑶的怀孕是假的.
“皇上那只老狐狸自然是什么都算计好了.”私下里古叔常常对皇帝口不择言.也是发泄当年夺爱之恨.“孟家在西北的军权沒了.孟蒙义主动请求辞官回乡了.皇上拦了一次便也恩准了.但孟家毕竟是孟家.就算这样也不容小觑啊.”
清漪明白了.只手遮天的孟家如何会因为这一件事便全然奔溃.
“清漪.你可怨.”古叔手里的棋子停顿了一下.落下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问了.
“怨.怨谁.云瑶嘛.她对我可算是机关算尽了.以关心的我的名义将毒药放在我身上.自己演了一出好戏.又对我下了退攻散让我束手就擒.她如此做都是因为她要扶持她的丈夫.要保住孟家的荣华.她瞒着所有人冒着风险设下这一局.”
古叔听得出.清漪对云瑶是佩服而同情的.“那皇上呢.你大概也猜得出皇上明知道你是冤枉的.也还是将你打入天牢.让你受了不少罪.”
“皇上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我.就错过重挫孟家的机会.用我这一身皮肉之苦算起來沒有白吃.再者说.皇上自始至终沒有剥夺我郡主的身份.可见他最终还是会救我的.”清漪明白自己的身份.在权利之争中.皇帝沒有放任她的死活已经是大恩宠了.
“清漪啊.你能这么想便好.我知道这几日你身上的伤慢慢在愈合.可你心上的伤似乎沒有好转.”古叔心思细.他早就注意到清漪这几日笑得很少.也很少愿意主动开口说话.尤其是清则來的时候.她有好几次都假装睡着了.
“可我不是沒有怨……”清漪手中的那一粒棋子辗转握入掌心.她抬首看向窗外.眼里却沒有一片风景.“我怨殿下.若我不是她的人.云瑶不会对我痛下毒手.若皇上不是急着为了替他稳定江山.我也不用受着牢狱之灾.我知道他也冤枉.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怨他.”
因为闭上眼总是云瑶流产的画面.虽然知道那是假的.虽然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她总是会想起上一世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她渴望他出现.但当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时候.她又无法面对他.
“其实.清则他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古叔想要替清则解释一些.清漪转头看向他.那眼里冷冷的泪让他不忍心再开口.
“古叔.你曾经问过我为何我会重生.是怎么死的.我若是告诉你.是清则此毒将我毒死的.你可会相信.”
清则赐毒.古叔几乎不敢相信.但是清漪不会骗他.“可上一次你喝醉酒.不是说是你妹妹给你喂了毒药……”
“是啊.我的妹妹.他为了娶我的妹妹立我妹妹为后.赐我毒药.他怀疑我与云峥有染.便流掉了我的孩子.我不恨云瑶.因为当年的我何尝不是那样为了清则.什么都愿意做.可最后呢.我敌不过他的江山.所以这一世我再也不要与他的江山争.”
古叔沉默了.他不相信清则会是这样的.但也找不到一句话可以來向清漪解释.若不是上一世被伤的太深.她不会如此心灰意冷.想起她刚刚重生而來之时.整个人似乎都是绝望的.他其实早该猜到的.这世上除了清则还能伤她那般深.
而就是一扇门之隔.有一个人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他的手里紧紧拽着一只红梅.她昨日说过突然很想去看看京都的雪中寒梅.所以他从宫中回來的路上便采了一只.急匆匆而來.想在花香散尽之前拿到她的面前.却听到了她的怨.
清则不怕她怨自己.可那后面的那些.可那些关于重生的那些.关于他杀死她的那些.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逃走了.只有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