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暗紫色的天空无边无涯。就像魔王巨大的嘴巴。使人无力。使人窒息。月儿皎皎。散发出苍白的黄芒。如同在这天幕中挣扎的美人。几分力竭。几许无奈……
旻乡城。曹营中军。曹操方将甲胄卸下。正欲休息。倏的听到营房之外有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來。
“典韦将军。攸有要事。须面见主公。劳烦将军通禀。”这荀公达的声音透着几许兴奋道。
典韦此时正守在曹操的帐门口。一双重达八十余斤的铁戟握在手中。杀气凛凛。听罢荀攸的话。双眉微立。如钢针般的胡须颤抖了两下。摇头道:“主公。刚歇下。公达先生有什么事情。明天再來吧。”
荀攸见这典韦不给自己方便。脸上神色也不善起來。口中道:“典韦将军。若是依你之言。待明日攸再來见主公。错失了战机。这后果由你负责。”
言罢。荀攸作势要走。典韦的鼻孔轻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荀攸一眼。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曹操的话语自大帐之内传出:“典韦。让公达进來吧。”
荀攸听到曹操的话。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瞟了一眼有些不情愿的典韦。口中却道:“攸本不该打扰主公休息。奈何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主公恕罪。”
典韦跟在荀攸身后。铁青着脸。只是那持戟的大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荀家乃颍川世家。可谓望族。那是含着金玉勺子长大的。而他典韦出身卑微。闻达于乱世还是因为自己为朋友报仇。杀人于闹市之中。现在他们虽然都是曹操的亲信。可是平日之中这荀攸看典韦的眼神。颇有轻色。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日久积怨生。
曹操乐呵呵的站起身來。典韦的神色。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却惶作不知。口中道:“公达不必多礼。有何要事啊。”
荀攸此时已经从与典韦发生的一丁点小冲突中回过了神來。双目圆睁。成竹在胸道:“主公。攸观今夜天象。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为寅时)过后。必起大雾。”
“喔。”曹操听罢此言。敏锐的把握到了什么。可脸上依然是一副无喜无忧的样子。“操。早闻公达善关天象。可否将这其中玄机告知一二啊。”
荀攸用手捻着胡子。沉声道:“主公可闻。久晴大雾必阴。久雨大雾必晴。攸自抵达此处。便四下查访。已闻此地晴久已。”
曹操听罢。大笑道:“公达为孤尽心竭力。马不停蹄。孤心难安。快快下去休息吧。”
荀攸听了前半句。心里美滋滋的。又有谁不希望得到认可与褒奖呢。而且还是自己的老板。可听到下半句。心中又不舒服了:自己还沒把话说完呢。怎么就让自己去睡觉呢。
略一迟疑。荀攸道:“主公。攸以为我军自此时当可为兵发潼关做准备了。大雾掩护。利于破关。”
曹操含笑点头。口中道:“公达说的甚是。但这攻城拔寨之事。自然由典韦、许褚來完成。快快下去休息吧。”
一直沉默不语。默默运气的典韦听到曹操这句话。一扫心中阴霾。不由得开心起來。而那荀攸荀公达又可是蠢人。略一思索。便对曹操此语明悟在心。心中对曹操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忙疾走两步。來到典韦面前。一躬到底道:“将军威武。此战还需仰仗将军啊。攸恭祝将军马到成功。踏平潼关。”
这几句话。荀攸说的煞是真诚。
典韦虽然是个粗人。可是心胸却宽阔非常。见荀攸如此。一时间竟然闹了个大红脸。将铁戟放在地上。伸出双手。拉住荀攸。把个荀公达捏的呲牙裂嘴。心中暗暗咋舌不已。
曹操心中高兴非常:有谁不喜欢一点就透。不用自己开口。就知道事情怎么去办的下属呢。走至俩人近前。一手拉着典韦。一手拉着荀攸。语重心长道:“典韦乃武人。公达为文人。皆操之臂膀。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荀攸、典韦二人相视而笑。典韦的眼中充满了芥蒂消逝的光彩。而荀攸也颇有诚意。后齐齐将目光转向曹操。
曹孟德此时心中一声叹息:士人对武人的成见之深。非自己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可化解。世家大族。。哼。有朝一日。我曹操定要将这些根深蒂固的家伙们连根拔起。不拘一格降人才……
时至丑时。曹操的中军大帐依旧亮着。夏侯惇、曹仁、许褚、荀攸、典韦、等一干将领齐聚于此。
曹操将荀攸夜观天象之事简明扼要的告诉了众人。荀攸站在人群之中又受了一圈注目礼。心中欢喜。但又有些紧张。天象这种东西。谁敢说百分之一百如自己所料呢。不说东汉末年。就现在的这科院。那科院。又有这设备。那技术。平时一个个都牛逼哄哄的。可结果呢。地震了。洪水了。台风了。那帮人傻逼了。
这荀攸在享受荣誉和同僚们膜拜的眼光的同时。还承受着风险于责任。万一沒有雾呢。那公达同志就和现在这些后生小子们享受同等待遇喽。
曹操恰如其分的停顿了片刻后转头对夏侯惇道:“元让。此番趁着大雾叩关。汝为先锋。当有破竹之势。”
夏侯惇点点头。沉声道:“必不负主公之托。”
“于禁、乐进携冲车。井栏。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最适宜的位置。见机而动。”
“末将明白。”
“末将领命。”
曹营今夜注定无人安眠。一切都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看起來。这潼关是朝不保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