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忙跪下行礼。
皇后半屈身子,也给宏宣帝行了大礼。
宏宣帝扶了皇后起身,对裴舒芬也温言道:“宁远侯夫人平身吧。”
裴舒芬从地上起来,低头敛目站在一旁,挺得直直的侧影很有几分她大姐裴舒凡以前面圣时候的样子。
宏宣帝看着裴舒芬的侧影顿了顿,才笑着转头问皇后:“刚才在说呢?”又坐了下来,看见皇后面前的条桌上,摆着两三个精巧的绿玉盘,上面三三两两放着些精巧细致的糕点,又看向裴舒芬那边,却是放着些新鲜的瓜果。
宏宣帝知道皇后一向不喜吃新鲜瓜果,只爱吃用各种瓜果榨汁做得点心。那些瓜果,显见是给裴舒芬准备的了。
“宁远侯夫人坐吧。今日都是自家人,不用这样拘束。”宏宣帝指着裴舒芬刚才的位置,让她坐下。又招呼皇后,“梓童也坐吧。”
裴舒芬笑着谢了宏宣帝,坐回刚才的位置。
皇后也跟着坐到宏宣帝身旁,两人并肩而坐,倒是有了几分当日两人平民夫妻的样子。
“陛下今日可是稀客,臣妾当敬陛下一杯才是。”皇后眉开眼笑地拿起紫檀木条桌上的羊脂玉小酒壶,亲手拿了并排摆着的两支三羊青玉樽中的一支,给宏宣帝斟了一角酒。
宏宣帝笑着接过来,轻抿了一口,道:“是今年新进的西域冰酒?”
皇后点点头,又忙着给宏宣帝挑了几块点心,有些歉意地道:“早知道陛下今日过来,臣妾就留着这些点心,一块都不吃了。”
宏宣帝笑呵呵将点心挡了回去,道:“冰酒就算了,点心朕可消受不了。——还是梓童用了吧。”
裴舒芬看着上首的帝后一片鹣鲽情深的样子,微微有些艳羡。
皇后这时却有些嫌裴舒芬在这里碍眼。圣上过来了,裴舒芬作为皇后的娘家大嫂,应该趁机辞了出去才是,真是没有以前的大嫂有眼色。
裴舒芬却装作没有看见皇后的眼神,起身走到上首宏宣帝和皇后的条桌前,跪下道:“启禀陛下,臣妇有事要奏。”
宏宣帝看见裴舒芬低着头跪在自己的条桌前面,薄唇抿了抿,道:“宁远侯夫人有事,是皇后不能解决的,还要求到朕这里?”
皇后忙陪笑道:“不是大事。就是臣妾先前大嫂的两个孩子,如今养在裴家的。宁远侯夫人觉得他们到底是宁远侯的人,特别是益儿已经封了世子,以后也会承袭宁远侯府。他要是不在宁远侯府里长大,以后回家,未免跟家人有些隔膜。所以宁远侯夫人求着臣妾,希望能让那两个孩子回到宁远侯去。——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裴舒芬也忙磕头道:“正是皇后娘娘说得这番道理。臣妇想着,这两个孩子虽然没有了娘亲,可是臣妇是他们的姨母,也是继母,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前几年臣妇年岁也小,不知事,难当教养这两个孩子的大任,所以圣上将两个孩子送回裴家去养,实是大善之举!”
宏宣帝嗯了一声,没有接话,低头看着手里的青玉樽,面上神色漠然,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皇后留神打量着宏宣帝的神情,心里有了谱,也忙接着裴舒芬的话茬,道:“如今臣妾的大嫂已经在宁远侯府当家理事好几年了,事事妥当,人人夸赞。臣妾的娘亲也对臣妾夸过好几次,说宁远侯夫人年岁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就是臣妾以前的大嫂复生,也是远远不如的。”
话音刚落,宏宣帝已经失手将那青玉樽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摔得粉碎,将皇后和裴舒芬吓了一大跳。
跟着宏宣帝伺候的内侍忙抢上来,一个打扫青玉樽的碎片,一个查验着宏宣帝的双手,谨防有割伤。
凤栩宫正殿的屋子里一时人来人往,一片忙乱,将裴舒芬后来要说的话,都湮没在人群中。
皇后起身让到一旁,对裴舒芬又连使了几个眼色。
裴舒芬无法,知道今日是不能如愿了,只好起身站到一旁,不再呱噪。
宏宣帝立在一旁,等那些内侍过来将地上都收拾干净了,才背着手看向皇后道:“听说镇国公夫人同那两个孩子上了契,你们可有所表示没有?”
皇后娘娘笑道:“臣妾让人送了两个事事如意的长命金锁过去了,算是给他们添个彩头。镇国公夫人那边,因了臣妾娘家的两个孩子,不惜同镇国公失和,也让臣妾过意不去,所以赏了镇国公夫人一套今年涟翠房刚做出来的新样子头面首饰。”
涟翠房是宫里的首饰作坊,大齐朝最能干的首饰匠人都在这涟翠房里任职,做得首饰只供宫里的后妃公主所用,赏赐给勋贵百官夫人的,一般都不用涟翠房的首饰。所以不仅市面上忙不到,就是赏赐,也是同宫里的各位贵人有亲戚关系的,才能得到一件半件的亲赏。皇后娘娘这次赐了全套的头面,倒是很给镇国公夫人面子。
听皇后娘娘说赏了涟翠房的首饰,宏宣帝倒也罢了,回头对裴舒芬道:“宁远侯夫人是两个孩子的姨母加继母,可有表示没有?”
裴舒芬心里一跳,她就不忿那镇国公夫人贺宁馨又将手伸到她家里面来,一时忘了这一茬了,忙急中生智道:“臣妇进宫,就是想向皇后娘娘讨个主意,看看要如何酬谢人家。——镇国公夫人肯为了臣妇大姐的两个孩子,不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