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迁又再次冲进恒春院,仍是一身的铁甲未除,寒意逼人,手握长尺银光闪闪,吓得柳太妃失了心魂,怔怔地看着这个昂藏七尺的青年,眼眶微红,下颌因为强忍着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大怒,“叶迁,这要是反了不成?”
岂料,叶迁扔了手中的长刀,扑通一声撩袍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含哭腔:“求太妃饶了侧妃,侧妃也是为了镇西军才出此下策,她虽不是祭司,却愿意为了祭礼彻夜不眠地练习。此心此情,末将与镇西军将士都大为感动。试问,太妃该罚的人,不应该是在一个月前就该向宫中发函的王妃吗?难道她一句忘了,就可以抹去她所有的过错,而让替她收拾残局的钱侧妃受太妃您的责罚吗?”
“你这是在指责本宫处事不公?”柳太妃皱眉,她是看着叶迁长大的,叶迁从小就听话,从不敢忤逆半句,交给他的差事,他总是办事极好,又不会像其他人那般邀功请赏,深得她和杜恪辰的喜爱,一直带在身边。从情感上来说,叶迁是杜恪辰带大的,亦兄亦父,从未把他当下属来看。可他的身世来历不明,也只能在杜恪辰身边当一个高阶将领,当他的得力助手。是以,柳太妃同样对他抱有强烈的期待,期待这个战场上的遗孤,能成为杜恪辰不可多得的助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这个世道,朋友可以背叛,亲人可以反目,**也可以敌人,为名为利,谁都可以背叛。想要培植自己的亲信谈何容易,管易与杜恪辰自幼相识,生死相随,而鲁国公府听命于君上,总会有一天面临两难抉择。
唯有叶迁,被柳太妃寄于厚望。将来或有一日,杜恪辰面临生死存亡,叶迁会为他力敌到底。
可被她一直看中的孩子,却为了一个钱若水,跟她当面叫板,忤逆主上,指责主母,柳太妃不禁思绪纷乱,气息难平。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以事论事,而太妃是否公允,太妃心中自然是有数的,末将怎敢枉加指责。”
柳太妃从来都不知道,叶迁如此能说会道。
“可本宫既已罚她,你又意欲何为?”不管她是否公允,事情已经做下,难不成还要她向钱若水赔礼道歉不成。
“大夫说,侧妃熬不过明日了……”
柳太妃大惊,裴语馨也不禁动容,望着堂下跪地的男子,深深地蹙起了眉。事情变得复杂了,若是钱若水因此而发生意外,太妃和王爷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到那时她夹在二人中间,不免又要被派去服侍杜恪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钱若水颇得杜恪辰的欢心,偏偏这府中好多人都对她憎恨莫名。这让裴语馨甚是费解,难道除了钱忠英与镇西军的故旧,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的吗?
“还未到明日,你现下在这里求本宫又是要做什么?”
叶迁又是一记重磕,“末将只求太妃不要再为难侧妃,让她安安静静地养病。末将未将太妃允许,私自将侧妃从雪中带回,请了大夫医治。末将抗命在前,也请太妃恕罪。倘若侧妃明日还在人间,末将自会向太妃领罪,还请太妃在明日之前,不要为难横刀阁的一干人等。”
柳太妃终于明白了叶迁的用意,他不怕抗旨,他不怕维护钱若水,他只怕再生枝节,伤了钱若水的性命。这般以命相护的拳拳之心,让柳太妃甚是动容。
“为了一个女子……”
叶迁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末将是为了王爷之命,请太妃不要曲解末将的意思。末将受王爷所托,保护钱侧妃。因钱侧妃之前曾受人刺杀,生命垂危,为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王爷才将侧妃的性命交到末将手中。眼下,钱侧妃如同冰雕,下半身已经僵硬麻木,奄奄一息。您让末将如何面对即将归来的王爷,如何说明这是末将的失职,才致侧妃于危难。倘若侧妃救得回来,这件事便当没有发生过,王爷不会知道太妃对侧妃做过什么。”
柳太妃越听越气。“你以为本宫怕了不成?”
“末将是为了太妃和王爷。王爷这些年来从未对谁恩**有加,这是自王爷成婚后,第一个用心之人,其意义非比寻常。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太妃比末将清楚。”
“原来你是来警告本宫的,真是养得一条好狗。”柳太妃怎么不明白叶迁话中的威胁,可她同样也明白,杜恪辰自小与她并不亲近,这也是她自己造成的。这些年看似相处和睦,可此中的悲凄只有她自己知道。
“本宫答应你,不再为难她。”
“谢太妃。”
叶迁收刀站起,大步流星离开了恒春院,留下一抹无法驱散的彻骨寒意。
“母妃……”裴语馨这才低声轻唤,递给柳太妃一杯热茶,“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柳太妃接过茶却没喝,捧在手心取暖,“她真的对辰儿如此重要?”
裴语馨温婉一笑,“这不是很好吗?王爷终于有了喜欢之人。”
“喜欢之人?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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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辞西在府外听闻钱若水病了,心急如焚。可杜恪辰带兵去了肃州,今夜不会回来,而管易也还在土门关,他不能随意上门要见王府的女眷。他和钱若水的关系已经引起诸多的猜测,如今太妃回来,寻了错处便要罚她,若是他再上门,岂不是亲自给太妃送了罚戒钱若水的借口。
他离京前,钱忠英再三叮嘱,要小心这位柳太妃。当年,她集三千**爱于一身,却对这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