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玄烨就让莼兮为自己穿衣。
“今日穿这件吧。”莼兮为玄烨挑选了一件玄青色的长袍,为他选腰带的时候,却犹豫了许久,一直没能拿定主意。
玄烨见她左右为难的样子,只好自己选了一条藏青色的递给她,还不忘笑道:“哪一日,你为我亲手做一条可好?到时候,也不必这么麻烦的选来选去。”
莼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答应道:“也好,回去以后我试一试。到时候做得难看,也别嫌弃。”
“自然不会。”玄烨低头看她,将她前后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埋怨自己是否又问了不该问的话。
穿戴好一切,沐卉才进门来,说是曹子清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
上了车,只剩下莼兮与沐卉两人,莼兮的笑颜,再也不见。
“夫人这是怎么了?”沐卉好奇的看向她,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难过,忙又说:“不必担心,现在回府里去瞧,若是不满意,三爷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我不是为的这个。”莼兮一叹,想起方才在屋子里,玄烨的话她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儿:“刚才他要我亲手做一条腰带送给他。”
“这有何难?夫人现在的手艺,一条腰带可难不倒你啊。”听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烦心,沐卉也松了一口气。
莼兮摇头:“不是。我是想起自己学习这些东西以来,害了多少人啊。我不想再触碰针线了。”
听莼兮这样一说,沐卉也回想起来。自从上一次荣嫔的小阿哥离世之后,就没再见她动过针线。一直以为是她忙于对付佟贵妃而没有闲心去做,现在看来,是她没能放下之前的事情。
“可不能这样想啊,小阿哥的死与你无关呀。”沐卉安慰道。
“怎么能说是无关呢?那件事情不就是冲着我和荣姐姐来的吗?”莼兮忧心道:更何况,不仅仅是因为小阿哥,还有宋姐姐。她死得那么冤枉,我却还不能为她找到真正的凶手。我的孩子,宋姐姐,还有长生,全都是因为那些针线活儿,引起的不是吗?”
“这么想可不对啊。宋常在的死,咱们虽然没能找到真凶,可已经知道主谋是佟贵妃。两位小阿哥的离世,尽管再令人难过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些针线惹得祸。”沐卉劝慰着,希望她可以明白,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的揽。
“可是……”莼兮还想说什么,却被沐卉拦下。
“别想了。”沐卉又道:“既然你觉得有关,那便是有关吧。可事情已然过去,何苦再去纠结呢?现在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呀。”
莼兮不再说话,一时间整个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外面传来的马蹄声和街上叫卖的声音。
也许是想明白了,莼兮也不再丧气,推开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
这个地方,她多久没有来过了?又有多想念这里的一景一物呢?
明明繁华的街道与京城里的大相径庭,可她就是觉得不一样。更亲切,更舒适。
这或许就是久别故乡,好容易回来看一看的感受吧。
马车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佐领府外,这一次再没有人阻拦他们,而是大大方方的带路请他们进去。
走过一条条熟悉的青石路,转眼已经到了小院外。
三官保带着肖梦、淳吟还在努力的指挥着家丁做事。明显的,这里没能恢复成原样。可经过一晚上加一个上午,差不多已经有了往日的七分样。
玄烨没有说话,跟在莼兮身后,陪着她四处走了一圈。身后紧紧跟随的三官保不敢说一句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说比强词夺理要来得好。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再如何改变,也不会失了本性。
尽管玄烨的话昨晚已经撂在那儿,可到底如何,还得看今日莼兮的意思。
莼兮一直不说话,也让人更加不解,没人知道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往日争吵不休的肖梦,现在都紧绷着身子跟在后面,莼兮心中也觉得畅快不少。
这里不管怎么恢复都不能变回原样了,她该怎么办呢?
安静的看了好久好久,莼兮才回过身子,走到玄烨身旁,拉着他的说,轻声说:“我们走吧。”
没有笑容,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的起伏,她就这样轻松简单的说出四个字。
这让原本还在纠结要如何处置三官保的玄烨,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为难,金口一开已经无法收回。不管怎样,三官保都是莼兮的亲阿玛,是她在这个世上的血亲。他若罚重了,难免莼兮有一日不会埋怨自己。可他若是不罚,想一想昨晚莼兮的委屈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可好,莼兮自己释怀了,不再纠缠这房子带给她的回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肖梦一直到莼兮出了大门,都还无法相信。她以为这一次自己死定了,莼兮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来折磨自己,以泄心头之恨。她从没想过,她会放过自己。
“为什么要原谅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是沐卉,她不可置信的拦住了莼兮。
“还记得刚刚在马车上,你对我说过的话吗?”莼兮反问道。
看着她一脸茫然,莼兮又说:“你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一路过来,我看着这四周的环境,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这里是我的故乡,我的家。而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何苦要再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