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群人的感染下,林靖易的心忽然就宁静下来,对于频频到访的李骥,她忽然就不再躲避,不再想着逃离,即便是天潢贵胄又如何,我身后的浩瀚长史比他更加矜贵。
对于这种变化,李骥觉得甜蜜又忧伤,心悦的人不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能够与他心平气和的交谈,那样平等的位置,让人愉悦的态度,不谄媚,不自傲,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每一次和她的相处,都会让李骥对她更多一些的赞叹,这个纤细娇弱的女子,有着一个强大的灵魂,能够击垮所有的艰难险恶,也能够承受命运所有的嘲弄,她像被野火烧过的野草,只要春风一吹,她就能再次生根发芽。
只是,这样的她,变得更加内敛,好似一颗未经打磨,却已经历经沧桑的钻石,内里有着无尽的迷人光彩,却坚硬的能够承受所有,也拒绝所有的进驻。
李凌亦明显感觉到,自己主子最近焦躁了很多,那张向来高冷不可侵犯的冰山脸上,经常皱眉,点漆般的黝黑迷人的眸子里,迷茫而焦躁,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暴躁的大型兽,想要伸爪子,却又担心惊吓着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李骥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那张冷静淡然的眸子,时不时的在眼前晃,晃的他心烦意乱,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终于捏紧了拳头,熟门熟路的来到贺兰府上。
林靖易正坐在一处凉亭中看书,她长眉舒展,妖娆上挑的凤眸,晕染的胭脂色就像娇嫩艳丽的三月桃花,开在心上,永不褪色,自然娴雅,神态宁静悠然,竟有种看破红尘的模样。
这样李骥觉得非常碍眼,十分碍眼。
一片熟悉的紫色衣角落进眼帘,熟悉的冰雪一般的干净冷香,林靖易不必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她抬头,道:“何事?”
李骥坐在她对面,鹰隼般的目光锐利的好似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内心,没有铺垫,他直接道:“林靖易,我不管你相通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打算,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你的未来一定会有我,不敢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也只有能站在你身边,你逃不掉,我也不会允许你逃。”
这样霸道的一串话,不禁刷新了李骥一次说话的长度,也是属于李骥的,别扭的表白。
林靖易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如受惊的蝴蝶,有种破碎的美丽,沉默了一瞬,林靖易抬头,认真的道:“我知道了。”
李骥忽然有些愣住,就这样?
林靖易眨眨眼睛,那还要怎样?
李骥郁闷的走了,贺兰南雄却是走过来,威严的面庞上,是一双睿智犀利的眼睛。
他对林靖易道:“靖儿啊,最近时常看书,怎么不出去走走?你母亲走的突然,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只是啊,这一直这么闷着,也不好,出去走走吧,过两日就是小年,我们是要出去上香的,我们家虽不怎么拘于这些小节,今年却有你母亲去世,去给她上上香,也算是你尽了孝心了。”
贺兰南雄微微笑着睿智的眸子里透出了然的神色:“我不希望那个能够写出‘挽弓当挽强,用剑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样诗句的意气风发,壮志豪情不输男儿的外孙,变得如今这般模样。”
老人注视着她的目光太过慈祥和蔼,是一位真正的疼爱她,疼惜她为她着想,为她担忧的亲人。
她目送老人离去,看着那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将军,如今花白了头发,佝偻了身子,却依旧记得“挽弓当挽强,用剑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样的豪迈,如今自己这一番日薄西山的模样,倒是显得矫情可笑了。
林靖易越想越是觉得可笑,最后只站在长亭中,一遍一遍的重复,曾经的那首诗,一次次,声音越来越响,眼神越来越亮,最后朗笑出声,豁然开朗。
再抬眼,便让举世震动,世称无双。
陇凭阑不知道在将军府徘徊了多久,每每抬脚想要踏上那台阶,就觉得心脏跳的厉害,小腿都是颤抖的,一想到要去见林靖易,他既是期待,又是羞于见她。
自从退婚,他便格外的关注她,那种不自觉的关注,让他煎熬,你这样为那个人注目,为她而心绪波动,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啊,这个女子当真奇特,她竟然有舍下女儿家名声的魄力,扶棺声讨生父,声声泣血,字字含泪,那般疯魔的样子,好似要将这天地碾碎了为她母亲陪葬祭奠。
那一瞬间,他的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他甚至在想,她这般做,名声肯定是有碍的,若无人愿意娶她,那他……那他愿意娶她……
只这般想着,便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燥热之意袭上脸颊,白玉般的脸庞,俊美修目,皎然如月,翩然浊世佳公子,便更添了几分惑人气息。
陇凭阑今天来,他娘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自己儿子存了这个心思,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再见林靖易的,贺兰雅芝是个聪明的女人,她非常了解林靖易这个侄女的个性,那种宁折不弯,骄傲到骨子里的人,绝对不容许一点点的动摇和背叛。
所以,在陇凭阑说出退亲的话,在林靖易写下退亲的那首词,当茶肆饭馆,到处都在嘲笑陇凭阑的有眼无珠之时,陇凭阑就注定了再无半点靠近林靖易的资格。
可惜,陇凭阑不知道,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