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这次是被真的惊到了,手下一个不稳,杯子里的水就溅到他手上,他也顾不得烫,急忙问:“竟然是个女子!若她当真力压众人,拔得头筹,那可真要羞煞天下须眉了。”
他却又皱了眉道:“如此,我就更不好担这老师的名头了,传出去于她名声有碍。”
贺兰南雄听他说的是担心靖儿的名声,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脸上带了点疼惜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了,她可早就把自己的闺誉给败没了。”
李儒困惑的看着他,贺兰南雄道:“我这孙女,名为林靖易,是林燕青的嫡女,当日她母亲被妾侍毒杀,她当众扶棺声讨生父,早就将名声毁了个干净。再加上我另一个外孙陇凭阑为了她那庶妹,上门退婚……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贺兰南雄本以为李儒会不喜,谁知,李儒竟然睁大了眼睛,脱口道:“林靖易,是那个写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林靖易?是那个写出《有所思》的林靖易?是那个敢骂何为地,枉做天的林靖易?”
他连用三个感叹句,显然是非常欣赏却关注林靖易的,贺兰南雄听他的语气,觉得这事有门,点头道:“正是,这孩子大胆的很,一身的反骨,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我这颗心整天为她七上八下的,她因为母亲走的突然又冤屈盖天,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了,好容易才劝好想开,如今都想要考个功名,我可不得多操操心嘛!”
李儒哈哈大笑道:“这孩子倒是和我脾性,若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哪里来我们先在这个时代生活?”
贺兰南雄试探道:“这么说你是答应做这孩子的老师了?”
李儒捻着胡须道:“这倒是不急,你把孩子喊过来,我问她几句。”
丫鬟去唤林靖易,林靖易不知什么事情,只知是外公的好友,稍稍打扮了一番,自从母亲逝世,她便喜着红衣,那样热烈自由的颜色,是她以后的追求,也是她必定要达到的目标。
少女红衣如火,颜色娇艳,是令人震惊的天姿国色,只是她目光冷静,饱含睿智,上挑的凤眸威严闪烁,生生将那艳色提升到倾国的尊贵,让人不敢轻视。
她身上有一种混着这朝气和沉稳两种气质,矛盾却格外吸引人的目光,只是沉静的站在那里,就如一副画卷,一卷诗书,倒是真真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了。
林靖易从容上前施礼,道:“不知外公唤我来所为何事?”
贺兰南雄道:“你这几日跟着你表哥学武学的如何了?”
林靖易道:“只是开始打基础,枯燥了些,但我觉得身体倒是好了不少,便是对科举无用,以后也可学的一招半式,防身用。”
贺兰南雄点点头,道:“这位是我的好友,文名赫赫的李儒。我意聘他为你的老师,教导你的经义策论,只是这位老师架子大啊,他可是要考考你,过关了才肯应下。”
林靖易点头,看坐在一旁的老者。
那老者与外祖一般年纪,也是花白的头发,一身儒衫,消瘦的脸,眉宇间满是文人傲骨,清华清高,令人心生敬意。
老人慈祥的看着她,眼神虽有考量,更多的却是善意。
他声音严肃,有着清高文人特有的古板:“为何要参加科举?”
林靖易神情淡然,却饱含坚定,不傲慢,不谄媚,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站着,认真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人生在世,本就诸多束缚,而身为女子要想顺心顺意,就更是难上加难。我朝太祖圣明,我我等留下一条希望之路,虽诸多坎坷,前途不明,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人生苦短,只为张扬肆意。”
李儒看着她,眉头皱起又松开,沉吟半晌道:“你身为女子,竟有如此见识胸襟,老夫甚为敬佩,只是你心性太高,又太过刚强,以后怕是太过辛苦啊。”
林靖易躬身行礼,这位老人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第一次见面,他便如此为自己着想,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于是脸上显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道:“先生所言,我都知道。只是啊,若是没有什么能够坚持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如果为了活着,将自己改变的面目全非,那即便活得更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儒点头,道:“如此,老夫便不再多说什么。至于拜师之事,还是算了吧,老夫还舍不下老脸厚着脸皮做你的老师。”
他话还没说完,贺兰南雄就急了,道:“老家伙,你折腾半天就跟我说你不干了!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李儒不理他,继续道:“你我不用师徒名分,我也会尽心教你。”
见林靖易还想说什么,李儒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林靖易见老人神色坚定,也没有再白费口舌,道:“多谢先生。”老人摆摆手,神色极为舒畅开心,严肃古板的脸上露出笑容,显出几分高人的风范来。
贺兰南雄倒是有些怔住了,道:“你这又何苦。”
李儒板了脸,佯装怒意道:“再唠叨我可就要不耐烦了啊!”
自此之后,林靖易随李儒学习经义策论,文章越发做的纯熟,她的进步,让见多了状元之才的李儒也惊叹不已。
表兄贺兰铮,长得极为俊朗,进退分明,殊为有礼,早在军中任职,经历过几次大战役,身上自然有股沉稳可靠的气质,也算是盛京难得的几个良人,引得不少闺中少女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