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祁夫人随即接道,“如今皇上心里只有娘娘,当然觉得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旦……这可就是娘娘的把柄了,那弥子瑕当初给卫君吃自己吃过的桃儿时,难道一开始就真存了不敬之心吗?臣妾才疏学浅,不会说话儿,一时只能想到这个例子,但臣妾断无丝毫对娘娘的不敬之心,只是想以此提醒娘娘未雨绸缪,凡事都留个后手而已,还请娘娘明察。”
顾蕴自不会与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生气,皱眉思忖了片刻,才道:“怎么,有人私下说了本宫什么吗?”
这倒是在她的预料之中,自来防民之口都甚于防川,她倒是没想过有了宇文承川替她出头,旁人便不会诟病她了,可能让平大太太和祁夫人这般急三火四的进宫来劝她,事态必定已严重得至少让她们觉得非走这一趟不可的地步了。
平大太太与祁夫人对视一眼,嘴角都带出了一抹苦笑来,可不是有人私下里说皇后娘娘的闲话儿,且说的人还不少,说得还极难听,她们两个才会火烧火燎般进宫来了吗?
却是连日来盛京城中办白事的人家着实不少,先帝大丧期间哭灵病倒的那些个太夫人老太太们,纵家去后立刻便开始悉心救治将养起来,到底岁月不饶人,以致接二连三去了好些个。
国丧期间禁婚嫁礼乐,整个盛京到处素缟冷清一片,白事却是不禁的,只不敢办得太盛大,以免哪里不慎,就越过了天家的体面而已。
平大太太与祁夫人自然少不得要各处吊唁,一来二去的,便是旁人知道好些话是万万不能当着她们的面儿说,甚至连传到她们耳朵里去都万万不能的,多多少少依然让她们辗转听了几耳朵去。
谁让新皇一登基,便做出了那么多有违先例有悖规矩的事来,又是让皇后娘娘入住坤宁宫,一家四口仍与以前般日日厮守在一起过活儿,什么时候想进后宫了就进后宫,连寻常人家的男人都是不到天黑不回后宅的好吗?又是事事以皇后娘娘为先,事事为她出头,甚至为她散尽后宫,指不定以后也不会再充掖后宫,让人是想不私下说几句嘴都难呢?
何况再端庄的妇人,骨子里也是好听八卦好讲八卦的,区别只是做得明显与不明显而已,如今国丧期间,又不能听戏文观歌舞乃至吃酒摸牌取乐,可不得更专心的嚼舌头了。
大家无论由哪一件事引起话题,最后都要说到顾蕴身上,以皇后娘娘“善妒不容人,将皇上治得死死的,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此类话儿结尾,当然,再是私下说嘴,也没人敢真把这样大不敬的话说出口,便只拿“规矩”啊“妇德”啊来说事儿,但各人言辞神色间的羡慕妒忌恨,却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
凭什么皇后娘娘嫁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还能活得这般恣意,这般随心所欲?连她们只是嫁了个全靠祖荫过活,实则什么真本事都没有,成日里只知道养丫头小老婆的男人,尚且不敢这样公然的善妒不容人,只敢私下里磨搓小妖精和贱种们好吗,皇上到底被皇后娘娘灌了什么**汤,能被她迷得这样七晕八素的,什么都由着她,把她都捧到九天以外去了?老天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更糟糕的是,照这样下去,她们的女儿孙女儿们哪还有进宫得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机会,那她们这些年花在女儿孙女儿们身上的心力岂非都白费了?
所有人都对顾蕴是又羡又妒,便是家风极好的人家的内眷,心里也免不得生出几分歆羡醋妒来,就更不必说那些本就心胸狭隘好说人是非的了。
说着说着,竟还拐弯抹角的挤兑起顾蕴来:“如今皇后是年轻貌美,又与皇上少年夫妻,皇上当然愿意与她你恩我爱,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等明儿她人老珠黄了,若皇上还肯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活,一个新人也不临幸,我们才真真是服了她呢,怕就怕啊,如今被捧得越高,将来摔得越痛,这世上四条路的蛤蟆好找,只肯守着自己原配皇后过一辈子的皇上,可不好找!”
这些人说得口沫横飞,自谓不会传到顾蕴耳朵里去,便真传去了也不打紧,难道就兴她做,不兴别人说么?关键还有一点,法不责众,皇后总不能把每一个私下说她嘴的人都处置了罢,那她岂不得将大半个盛京的人都给处置了,是嫌自己如今的名声不还够坏吗?
却忘了盛京城中勋贵姻亲盘根错节,表面看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没准儿从哪边理起来,就是亲朋故旧,以致她们前脚才散了,后脚她们才说的话,便分头传到了平大太太和祁夫人耳里去。
二人当即气了个够呛,偏当时她们又不在场,那起子长舌妇也不会真蠢到当着她们的面儿就说道到西,让她们连想当面啐她们一脸都不成,只得尽快通了气儿,决定进宫把情况与顾蕴说一说,再劝劝顾蕴,好歹别把事情做得太高调,太不留余地。
譬如此番放人出去,换了谁会不把马良媛几个留着啊?反正只是白养着,皇上根本不会看她们一眼,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影响,皇后娘娘又何乐而不为呢?
祁夫人说完,平大太太又立刻接道:“娘娘,别说天家了,连咱们家那样的书香之家,你几个舅舅跟前儿不也有几个老姨娘吗?并不是你舅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