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街市。【..】
气场十足的八抬大轿前呼后拥,气派竟似比之直隶总督裕禄尚且胜过三分,这赫然正是天下第一团首领张德成。
“张老师率神兵进城了”
非止寻常百姓,便是官身之人也多半难掩兴奋,仿佛洋人之覆灭指日可待。
大轿中的张德成自怀中摸出几个炮闩,轻轻地擦掉上面的锈迹,小心地纳入袖口,随即又试了试手法,方才摇头晃脑地闭目养神。
“忽”大轿忽然一颤,随即几个轿夫就此驻足。
张德成一怔,初时只道到了地界,然随即便觉不对大轿虽停,却悬空而立,显然是未到落轿之处。
“张老师,前方有人阻路。”
张德成一怔,自己乃直隶总督裕禄邀请而来,自不会是官府来与自己为难,然其余义和团势力如曹福全者,又素来与自己有往来,且义和团之事彼此心知肚明,万不会各自揭短。到底是何人?
那报信的团民见张德成神情有异,只道是张老师嫌自己未将拦阻之人清走,便道:“非是弟子不能开道,只因此人恍若僧人,却非光头,实在不知是否有道,是以弟子不敢妄动。”
张德成又是一怔,随即狠狠一跺脚,诸轿夫会意,当即落轿,早有团民掀起轿帘,张老师便即现身于众俗人面前。
只见那拦路者年纪看似甚轻,然面上却带着旁若无人的笑意,双目微闭,一袭长袍,头上却是短发,或因此被团民误认为僧。
张德成打量了一下此人,忽见其双眼微开,两道清冽至极的眼神喷薄而出,饶是张德成见过不少世面,也险些心中一凛,他脑海中迅即开始搜寻这似曾相识的目光。
那人见张德成面上有惶然一闪即逝,便微微一笑,轻抖长袍,衣襟内短装一闪,然已足够张德成看到。法力无边的张老师当即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小心道:“大师可是来自西方?”
那人闻言一笑道:“正是神主之使。”
语带禅机,围观者早已摸不着头脑,然张老师毕竟亦非凡人,竟似听懂一般,道:“可是神主有谕?”
那人却笑而不答,张德成恍然道:“请神使上轿,待至清静之所,再传神谕。”
众信徒眼见神通广大的张老师甚为恭谨地请此人上轿,自己反而步行相随,不禁尽皆纳罕。一胆大的团民上前问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能令老师如此恭敬。”
张德成看看轿中之人,忽然道:“此乃海干大师,能令海水瞬间皆无,神力颇高,我不如也。”
大沽炮台。
“朝廷已然迁军门为新疆喀什葛尔提督,何不乘机离此赴任,一者遵旨赴任可表忠心,二者以避战火可保高官。”
听着部下的相劝之言,罗荣光慨然道:“本军门镇守大沽二十余载,皇恩甚重,岂可贪生!”
正议间,一电报兵惶急而入:“军门,求援电报无法发出。”
随即,又一军士飞报:“塘沽车站已失,炮台后路现敌踪!”
议事厅登时鸦雀无声,罗荣光自然明白,此时的大沽炮台已然深陷重围,形势之恶实为生平仅见!
然身为主将,他必须稳住,便即喝道:“此地距天津近在咫尺,可使人飞马报总督速发援兵,各将官立时分赴各炮台。全体将士自本军门以下,皆须牢记人在大沽在,地失血祭天!”
天津,直隶总督署。
直隶总督裕禄大张宴席,为“张老师”接风。
张德成却不似初进城那般趾高气扬,他先偷眼看看“海干大师”,却见其笑道:“既是总督有请,你可先去,我便在居室相候。”
张德成稍稍放下心,唤过两名贴心的团民,小声叮嘱其务要小心侍候,便道了声得罪,方才与裕禄见礼,携手入席。
席间珍馔甚丰,然裕禄却无心品味,待酒过三巡,方才陪着小心问道:“适才见张老师执礼甚恭,却不知是何方高人?”
张德成一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一则不愿在总督面前大赞旁人而折了自己的威风,二则却是那华军使者显然不愿在裕禄面前显露身份。左思右想,皆不得要领,忽而心生一计,便即闭目不言。
裕禄眼见“张老师”神情有异,自不敢再言,轻轻挥手,诸人便尽皆放杯停箸,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
良久,方见“张老师”浑身一颤,宛若打了个哈欠,轻轻舒展下臂膀,裕禄便闻金铁之音,视之,却是数枚炮闩。
只闻“张老师”言道:“适才遁出元神,自敌阵中窃出此物,敌炮已然尽废矣。”
裕禄不禁叹服,道:“张老师真乃神人也。”
酒罢宴散,张德成孤身一人径直内室,早见“海干大师”一身戎装,赫然竟是华军军服。
张德成更无怀疑,当下深施一礼,道:“不知神使有何谕示。”
“神使”上下打量了张德成一番,却不答话,适才在裕禄勉强八面威风的张德成一颗心登时吊得老高,只因他心下清楚,自己赖以称雄之神通,在此人面前不过是障眼之法,随着冷汗滴滴沁出,他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幸好此时“神使”终告开言。
“国师爷令你好生约束团众,不得行欺骗之举以害百姓性命,尚能记否?”
张德成大汗淋漓,道:“非是小人有意如此,若不为之,却在津门无法立足。”
那“神使”道:“或确有苦衷,然若有害百姓之举,却是国师爷难容。”
张德成忙道:“国师爷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