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雨,缘何不知将姚侍郎引入房中?”
王继宗尚未答话,姚锡光却施礼道:“国师爷麾下皆不畏枪林弹雨,似此风雨又何妨?且国师爷衣衫亦透,君臣一致……”话到此却又卡了壳毕竟鹏虽位尊,却非“君”。雨色中难见鹏之面容,姚锡光不由得内心惴惴起来。
鹏却不以为意,他吩咐一声:“给姚侍郎端一碗热茶来。”随即转入正题道:“看你条陈写得甚是有理,可是亲身巡视过沿江炮台么?”
姚锡光躬身道:“臣曾于张香帅幕下办差,先后两番自吴淞,历崇明、江阴,抵镇江,巡视沿江炮台。”
鹏点了点头,又道:“列强于长江之上,皆有炮舰,以你之见,现有炮台可否慑之?”
这有些考较意味了,姚锡光从容道:“辛丑条约之时,闻国师爷有言炮台乃死物,远不如一支机动部队更能护卫京师。是以属下以为,设立巡江舰队确有必要,单恃炮台必然无幸。”
鹏笑笑,道:“列强炮舰,于我长江内河肆无忌惮,然我恪于条约,一时无驱逐之名,当如何处之?”
姚锡光心中一动国师爷这分明是有在华夏内河尽逐外国炮舰之意了。“原来国师爷见召,非为巡江、巡洋舰队之设置,乃是欲问长江等内河防务。”
心念及此,姚锡光却一阵兴奋身为爱国之人,屡屡见到外国炮舰在中华内河中耀武扬威,终是耻辱,而国师爷既有此意,当能扬华人之威。便道:“此事虽难,却也甚易,《中美望厦条约》虽有云:大合众国如有官船在通商海口游弋巡查,或为保护贸易,或为增广才识,近至沿海各处,如有事故,该地方大员当与船中统领以平行礼仪相待,以示两国和好之谊。然却可增设官船驶入之壁垒,重重审批,并规定审批期间,一应船只皆须外海等候,自有渐渐不耐者。列强皆非无脑之人,自是应晓其意,当时再一纸文书,修改条约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这却是个办法,毕竟华夏海军之巨舰已然举世无敌,俄舰队覆灭,日舰队铩羽,便是那雄霸海上二百余年的大英帝国亦不敢撄锋,有此军力为盾,列强唯有乖乖听命。
然鹏却摇了摇头,道:“更改条约一节势在必行,然却不可仅改此节。”
姚锡光瞬间明了国师爷是欲将不平等条约尽皆删改!他想了想,道:“华军海军横扫俄、日,创下赫赫威名,然毕竟舰少,且长江一线多为英国之利益所在,以此为突破口修改条约,英国必然会率先发难,其单舰纵然难以与华舰匹敌,然毕竟数量众多,更何况……”姚锡光嚅嗫了一下,还是道:“华军屡胜,大涨国人志气,然亦引发列强之疑虑,若列强再组联军,陆上纵然不惧,海上只怕艰难,若与英、法等国之海上联军厮拼,即便能传捷报亦必然是惨胜,不免给日本等国以可乘之机。且海军与陆军相为表里,我国海疆袤延七省,苟无海军控制,则海权尽失,将陆军亦运调不灵。”
一番长论,鹏却不禁心中喝彩,别的姑且不论,单只话中的海权论思想便远远胜过满清朝廷那干尸位素餐之辈,便道:“先生置身兵部,确然人尽其才。”
他已不再称姚侍郎而改为先生,隐约已是露出招揽之意,只是姚锡光身居二品高位,不知其志如何,是以未直接开言。
姚锡光久居官场,先后在李鸿章、张之洞等人幕下效力,如何听不出鹏话中之意,当下更不迟疑,躬身道:“臣有说帖三部,皆为朝廷所否,认为不得要领,待明日呈递国师爷审阅,若可行之,臣必定鞠躬尽瘁。”
雨夜酣睡甚是香甜,鹏一觉醒来,只觉浑身舒畅,卧房之外的美穗与顺子早已听得清楚,忙即端盆执巾,鹏洗漱已毕,杏儿便着人将早膳布置了上来。
一碟子豆沙包,两个鸡蛋并一块烤羊肉很快进了鹏的肚子中,最合胃口的还是蒋厨娘亲手熬制的小米粥,他一连进了两碗,方才讨毛巾擦擦手,道:“还是蒋厨娘做的膳食最合口味。”
杏儿便命侍女收拾便道:“单是食材便费了蒋厨娘的大功夫这块羊肉出自草原精挑细选之羊……”
鹏面上忽然没了笑容,身畔一众服侍之人瞬间定格,杏儿却不禁一笑,道:“此羊虽出自草原,却非专程运至,近些时日蒙古卓索图部贡桑诺尔布亲王入京,其随员们多带有特产,此羊便是蒋厨娘赴集市购回……”
鹏释然,道:“莫要让本国师贪上口腹之奢欲便好。”
杏儿道:“国师爷衣食向来从简,尽人皆知,焉敢行令国师爷不快之举前几日贡桑诺尔布专程向国师爷敬献礼单亦被妾身以国师爷未曾返京回绝,然其定然也得知了国师爷返京之讯,或将再度拜访……”
正说话间,王继宗自外而入,递给鹏一个册子,道:“蒙古族卓索图部盟主贡桑诺尔布亲王求见国师。”
鹏看那册子,却是个礼单:哈达五十条,金鞍白马一匹,银鞍白马八匹,上好肥牛五十头,白羊二百只,黄羊二百只,熊掌十对,上好草原白酒十坛,白狐皮二十件,红狐皮十件,貂皮二十件,精钢锻造蒙古刀十把……虽无甚特别稀罕之物,然亦透着一份沉甸甸的心意,尤其是那九匹白马,让鹏瞬间联想到了九白之贡!
九白之贡乃喀尔喀蒙古(即外蒙古)的贡献之名,系清太宗皇太极在位时所定,许以喀尔喀蒙古七部中的土谢图部、车臣部、并扎萨克图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