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有一大半是日租界,在这整片区域随处可见穿着日本和服的男男女女行走,街上也有很多日式料理大大小小的饭馆。
陆一鸣带香菜他们来的这一家寿司店,正儿八经是日本人开的,从店老板到服务员都是精通汉语的日本人,而且这里的生意很不错。
光看寿司店的门面。香菜就感觉站到了异国他乡的领域上,掀开门帘进到店里,就能轻易感受到一大股和风气息扑面而来。
两名和风大半的女服务员一左一右迈着小碎步将香菜他们引到已经预定好的包间。
拉开木格子门后,其中一名女服务员说:“客人,请脱鞋。”
马峰多少也算是个热血的愤青,从心理上很排斥小日本的东西,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店。
“吃饭还要光着脚,也不怕脚气把饭菜熏臭了……”马峰抱怨了几句。见藤彦堂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于是乖乖的脱鞋上榻榻米,第一个进了包间。
他一进来就看到一张低矮的桌子,桌子边上是几副软垫,他挑了个软垫坐也不是跪也不是,心里又有小情绪了,不过没有太明显的表露出来。这一顿饭,还没上桌,他就觉得吃不香了。
香菜跟在马峰的后头,第二个进了包间。她后面的是藤彦堂。藤彦堂不着痕迹的将她安排到马峰旁边坐下,然后自己坐到香菜旁边,完全不给陆一鸣接近香菜的机会。
马峰见香菜在这里没有一点不适应。觉得奇怪,“你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香菜知道,她在马峰心里就是个乡巴佬。
她瞥一眼马峰别扭的坐姿,一声冷嗤就将对方从头嫌弃到了脚底板。
陆一鸣之前预定好的套餐出了些问题,貌似是店里缺了几样食材。女服务员来询问要不要换套餐,或是用其他食材来取代,还说为了表示歉意,店里会给他补偿。
陆一鸣跟随女服务员出去确认菜单。
他一离开。马峰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样吃饭也太难受了,难怪小日本都是罗圈腿……”
他话音未落,就被藤彦堂肃然打断,他低哑着声音训斥马峰,“你小点声,这里的隔音很差的。”
马峰满脸情绪,也察觉到确实如此。他坐在这里能够清楚的听到隔壁包间两个日本人的对话。不过人家说的都是日语,他听不懂。
香菜有些心不在焉,她听到隔壁的那两个人日本人似乎在谈论一件了不得的事。
藤彦堂察觉她神色不对,关切问道:“香菜,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咱们换一家——”
马峰冲藤彦堂瞪大了眼,他明显很不喜欢这里好不好。为什么自己的感受没有被藤彦堂考虑进去?不公平啊——
香菜抬起脸来,冲藤彦堂明媚的一笑,“没有,我很喜欢这里。”
这时,一名女服务员端了一盘寿司来。
马峰肚子里早就大唱空城计了,他等不及陆一鸣回来,就先开动了。还别说,小日本做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正大快朵颐时,马峰听香菜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喜欢吃辣吗?”
马峰扭头看她,没发现她眼底闪过的那抹狡黠之色,“还行吧。”
香菜将一块外表裹了一层绿色物质的寿司放到他的小碟子里,“那你尝尝这个。”
马峰看着那块寿司,好奇得问:“这上面绿色的是什么?”
“日本的辣椒酱。”香菜一脸无害。
马峰想了想,觉得寿司的味道不错,那日本的辣椒酱兴许也很有风味。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香菜和藤彦堂都死盯着他看呢,似乎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让他把东西吃下去的样子。尤其是香菜,几乎是在用炯炯有神的眼神才催促着他。
马峰揣着疑虑,将那块裹了芥末的寿司吃下,嚼了两口,发觉不大对,不等他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一股辛辣的味道从他的口腔冲到鼻腔紧接着又直逼他的大脑,让他的泪腺不受控制——
什么别有风味,简直就是让人疯了的味道!
“你你你——”马峰被芥末呛得说不出话来,他泪眼昏花的怒视着笑疯了的香菜,更气人的是那个纵容香菜恶作剧的男人——藤彦堂居然也笑的没有形象。
“哈哈哈——”香菜捧着笑疼的肚子,倒在榻榻米上打滚。
泪流满面的马峰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那碟芥末酱,按着香菜就要往她嘴里倒。
“噗——”香菜闭着嘴,一看到马峰那囧样又忍不住要笑。
藤彦堂拦着正欲行凶的马峰,“二哥,你干什么!”
“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
就在这时,包间的木格子门刷得一下被猛的拉开,一个身穿和服满脸络腮胡的日本男人怒气冲冲的瞪着打闹做一团的香菜他们。他身侧有佩刀,应是一名日本武士。
他操着蹩脚的中文发音怒声骂道:“你们这些支那人,像互相撕咬的狗一样吵吵闹闹,吵的我没有心情吃东西,你们必须跪下来向我道歉!”
霎时间,四周一片静悄悄。
香菜看看同时愣住的藤彦堂和马峰,心想华人可能会买藤二爷和马三爷的账,可日本人不一定给他们脸。这下遭了,她玩儿大了。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还不至于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香菜向那名日本武士赔着笑脸,“这位先生,打扰了你吃饭的心情,实在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