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则上说,这可不算一件小事,那春晓决定明天上班当面和盘龙交代清楚。就算事后宋扬真的拿今天的事儿做文章,她提前向上级汇报过,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而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厉盛维却思考起别的事情来。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这次宋扬栽了个大跟头,若是爬不起来,恐怕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厉盛维沉声慢慢说道:“我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还有爸妈和老大老二。”
那春晓的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豁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眸紧张又深沉地盯着厉盛维,“你是说他会伤害到爸妈或者是老大老二?”
她和厉盛维一样,不怕宋扬找自己麻烦,但是找家人的麻烦,她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想到今天宋扬那副阴鸷的模样,莫名的,竟和阮尧堂的形象渐渐的重合了起来。他们明明是两个人,且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们像。
阮尧堂就是个变|态,不管这样的性格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形成的,他做下的事情都改变不了变|态的属性。今天的宋扬,隐隐约约的,也让她看到了这样的属性。
这很不妙!
一个正常的人,做事总有自己的规矩,可变|态没有,这样的人做事往往只看心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爸一直不肯要警卫,回头我和他说说,让他向上面申请个警卫”,厉盛维也坐起来,伸手揉了揉那春晓的短发,“重点不是警卫员,是枪。”
部队的事情忙,厉盛维甚至不能保证每天晚上都回家,所以很难顾全家里。
那春晓倒是能天天回家,且还有节假日。照顾家里也方便些。可问题是她没有武器,明面上,她只是一名文职军官,是不准配枪的。
厉堂川也退了下来。也是不能配枪的,现在家里一窝子当兵的,可就是把别墅翻个底朝天,指定连一发荷实的子弹都找不到!
所以,厉盛维才说“重点不是警卫员。是枪”。
警卫员来保护厉堂川,肯定会配枪,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那春晓能拿到枪,处理事情也更顺手一些。
厉盛维安排的很周详,可那春晓听后并没有放松,眉头反而蹙的更紧。
事情已经严重到要动枪的地步了吗?
她想到今天在那间训练室里,她手里握着激光枪,枪口正对准她最熟悉的人,她心里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放下了枪。
她不能对自己的战友开枪,这是她的底线,不管在什么时候。
可若是对面的人换成宋扬呢?
宋扬也曾是她的战友,还是给予过她很多帮助的战友,若是她的枪口对准的是宋扬,她会不会也毫不犹豫地放下枪呢?
这一瞬间,她竟有些游移不定。
“不用担心,我做的都是最坏的打算,事情也许并不会按照我预期的方向走”,厉盛维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安抚道:“宋扬跟了我几年,我对他还是了解的。他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只是过惯了顺遂的日子,这几年诸事不顺。他才会心理失衡。只要他自己能想明白,肯定知道事情该怎么做。”
那春晓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也始终觉得,宋扬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不是因为她了解宋扬,而是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
曾经一起训练过,吃过一块场地上的灰,摔过一个臭水坑,匍匐在地打过一个靶子……经历过这些的人,即使以后走了别的路,也不会忘记心中的信仰,也不会忘记自己的那颗心,曾经为什么滚烫!
他们两人设想了最坏的可能,也设想了最理想的可能,却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按照他们所想的方向走。
厉堂川态度很坚决,说什么也不肯要警卫,为这事儿还训斥了厉盛维两回,直说自己既然已经退下来,就不能再给部队,给国家添麻烦。
这事儿就一直拖着,拖了很久都没有办下来。
又是一年春节,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只是所有人都长了一岁。
厉家所有人都为这个春节准备好了假期,张采薇也老早就带着四个儿媳妇准备起来。
喜庆团圆的日子也让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稍稍放松了下来,呼朋引伴,合该肆意几日。
可就在除夕夜这晚,张家打来电话,张家外公的情况不好了,已经被紧急送医。
张家外公年事已高,最近几年身体更是时好时坏,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病,但以他这个年纪,即便是一场小病也很让人担心。
而这次,张家外公生的显然不是小病。
厉家众人乌泱泱赶到医院的时候,张家外公还在抢救。厉张两家动用了手里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为老人联系了最好的医生,直升机连夜把专家送到医院,参与急救。
张家和厉家不同,厉家厉老爷子走了,还有厉堂川在,现在厉堂川退下来了,厉家几兄弟也照样能支应起门庭。张家则不是这样,张家大舅这一辈并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人,下一辈更是人才凋零,这么些年,都是有张家外公的支撑,张家才被人高看一眼,若是张家外公走了,张家,也就没落了。
张家人都深知这一点,张家外公那么明白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所以这些年他都在苦苦支撑,就是想自己还健在的时候,让子孙更好一点儿。
现在,张家顶梁的柱子倾斜了,张家人的心,也跟着乱了。
在急诊室外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