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昂虽说是长明轩主杜贺的独子,但因着杜贺一直忙于门派之事,所以杜子昂自幼是被二师叔秦或带大,就连功法亦是由秦或教授。只是杜子昂即为杜贺之子,自然是挂在杜贺名下,因此其虽于秦或有师徒之实,却并无师徒之名。
不过秦或素来不在意这些,对这个自幼教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倒是十分用心。
杜子昂在饮食起居上自有姨母封姿照料,那么练功修行上,就由秦或监督着了。好在这孩子天资聪颖,在修炼上竟是从未走过岔路,在十八岁之时便直接一脚踏入了人仙之境,成为长明轩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人仙修者,这样的成就即便是放在整个修仙界亦是不逞多让的。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谁也不会料到,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竟是直接将杜子昂给毁了。
秦或看着桌上这片被鲜血染红的衣料,右手颤抖了半晌才一把将之握在了手中,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潘慧道:“自然是有人给我的,说是从任蓉手中发现的。不过他担心被人毁灭证据,便私下里交给了我。”
秦或顿了顿,轻笑道:“是方猇亭吧!昨夜第一个接触任蓉的人便是他,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还有别人。”
潘慧沉默,却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将这块衣料拿出来。
二师叔既然能猜到是谁交给她的,难保其他人不会猜测到。知道的人越多,方猇亭便越是危险。
这一点,潘慧能想到,秦或自然也能想到。像是为了打消潘慧的顾忌,秦或笑道:“这几****会让他按一日三餐来给你送饭。待我从拜月教回来后,他的安危便交给我来负责。”
潘慧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她一直觉得任蓉遇害应是与她有关,然而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她也仅仅只能是猜测。即便是猜测,她也不希望再有人遭遇不测。如今二师叔既然答允会照看方猇亭的安危,她便也可以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秦或将衣料递回给潘慧,道:“这东西还是先收在你这里,待我从拜月教回来之后,我们再行探讨。”
潘慧点头,重新收回袖中。
不多时,乙玄便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一个封条。
长明轩内惩罚弟子关禁闭有三种方式,一是去后山寒池思过,二是关入禁闭室,三是在该弟子的房间内加持封印,使其不能外出。
而这封条便是加持封印的符咒。
乙玄将封条往潘慧房门上一贴,道:“我已将官钰辰关入后山寒池之中,为了公平起见,你这几日亦不能外出,便好生在屋里修行思过吧!”
潘慧不敢有异议,躬身领罚。
乙玄此番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据官钰辰的说法,潘慧先前与刑真如有交往的事情不止他一人瞧见,还有当天一起巡逻的弟子。因此乙玄只能罚潘慧闭门思过几日,一来也算是小惩大诫,二来在他们从拜月教回来之前,也能避免潘慧出逃。
作为赏罚长老,乙玄做事倒是一直讲求一碗水端平,绝对不会因为私心喜恶去对别人做出判断。
秦或对潘慧打了一个眼色,要其稍安勿躁。
潘慧暗暗点头,并没有任何不满,明白乙玄师叔不过是秉公办事而已。
乙玄将封条再检查了一遍,对秦或问道:“二师兄可否动身了?”
秦或这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淡淡道:“走吧。”
待得二人离开后,潘慧尝试性往外走了几步,岂止刚碰到房门便被一阵大力弹开。她思索了一下方才两位师叔离开时的轻松模样,心道莫非这道封印只是针对她的么?
她想了想,又移步到窗前,伸手想要去推窗,依旧被弹了开来,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在长明轩内呆了十几年,虽说一直深居简出不喜与旁人接触,但这还是第一次被迫留在屋子里不能外出,却也新鲜。
不过虽说乙玄师叔要她闭门思过,可她现在却是一点修炼的想法也没有,又拿出了那块染血的衣料端详了起来。
她先前去大师兄小院察看时,已经将这片衣角与那件被人翻动过的衣服比对了一番,确实是那件衣服上面的布料,就连边缘都能与衣服上的缺角对应起来。
这片衣角既然是从任蓉手中发现的,那么自然是从凶徒身上撕下来的。只不过……
能将任蓉一击毙命,凶徒的修为必然不低。既然不低又怎么可能被任蓉撕去衣角都未曾发现?除非……
那人根本便是故意的!
故意让任蓉撕去衣角,故意放走纸鹤,故意不熄灭二楼的灯火让别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任蓉。
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潘慧瞳孔猛然收缩,双手已是紧紧攥住了那片衣角,心头狂跳不止。
她想,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
那人可以抹去自身气息不让别人从任蓉身上追寻出他的身份,却又偏偏留下一片衣角,而且还是大师兄的衣角,只因那人想要陷害的其实是杜子昂!
她早该想到的。
那人从一开始的目的便只是《灯典》,杀掉任蓉只是为了留下一个线索——将凶徒指示为杜子昂的线索。
毕竟,知道藏经阁三楼所藏书籍为何的人本就不多,而且能轻易破开那道封印阵法的人必是轩主及其指定的继任之人。轩主早就已经修习过《灯典》自然是不需要偷盗,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剩下那位继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