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钰辰的脸色当即变得异常难看,却又无法发作。
虽然说接触多次,但他真的没有办法欣赏刑真如这个人。此人与杜子昂有一个很大的相似之处,那便是永远能一句话直接刺到你心中最伤痛的地方,让你痛不欲生却又无力反驳。
就如同现在。
分明理亏的是刑真如与刑巧茵,可这个男人却半点也没有愧色,反倒是借机将人嘲笑了一番,好像那般违背伦常的事情在其眼中看来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官钰辰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即便是再难听的话,他现在也只能忍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离他最终的目的还相去甚远,他怎么能够因为对方的几句羞辱之言便沉不住气自乱了阵脚。
刑真如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官钰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贤弟不必担忧结盟之事,如今你我既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是没了巧茵的关系,也依旧是盟友。至于姑父那边,还要请贤弟三缄其口,巧茵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想知道亲生父亲究竟是谁,贤弟还是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姑父以免乱了他的心神。”
官钰辰眉心轻蹙,随即便舒展开来。
刑真如话中的盘算,他不是没听明白,也正因为听明白了,他反倒是觉得,是否从一开始刑真如便已经算计好了,若是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刑真如便闷不吭声继续将刑巧茵嫁给他,若是他知道了,对方也能将责任全部推到刑鹫身上,其自己落得无事一身轻。
这个男人,真的有关心过自己的妹妹么?还是说,在刑真如心中,从来就只有利益,能利用便利用,失去了价值便会不留情面地直接舍弃,甚至有可能彻底毁灭!
官钰辰稍稍往后退开两步,将呼吸放缓,道:“刑兄所言极是,官某告辞。”说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有些事情,看来他需要回去重新做准备,果然依靠旁人终究是依靠不得的,还好除了刑真如,他这边还有另外的盟友,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不过对方多年来为他提供的易髓丹倒是不错,至少能将他的修为掩藏一灯以上,让他当初潜入绮魂巅偷盗之时省去了不少力气掩盖身份。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被关入了后山禁地的人可以自由出入,更没有想到他其实早就已经练成五灯,只不过比潘慧晚上了几个月而已。但是有了易髓丹,一切都不是问题,任凭那些人想破脑子也绝对怀疑不到他身上。
待官钰辰走后,唐秋陆走入大堂之内静静站在刑真如身旁,一声不吭。
刑真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吩咐道:“入宫去告诉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她再拖延,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是。”唐秋陆应了一声,没有动作。多年的陪伴让她很清楚,刑真如从来不会只吩咐一件事情。
刑真如接着说道:“你也去准备准备,过几日便做回你从前的身份,嫁给赵常为妃。”
唐秋陆古波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愕。她怔怔看着刑真如背影,心底突然泛出酸楚。
她一直都知道在对方心里,她只是最锋利的那把暗杀匕首,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刑真如有一天会为她而转身,她只是希望能够一直陪伴在其左右,哪怕只是一个影子,哪怕只是一个武器。
但是今天,刑真如忽然告诉她,他已经不再需要她这把匕首,并且要将她嫁给别人,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她有种想要拒绝的冲动。拒绝服从命令,拒绝完成任务。她只想继续待在他身边,一辈子见不得光都好。
刑真如后来还说了什么,唐秋陆一句都没有听见,只听到最后那一句:“好了,就这样。”她木然地应了一声,如往常一样重新隐入黑暗中。
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没能生起反抗的勇气。于是,就这样吧……
她的命原本就是他给的,他要她去做任何事情,她都没有理由拒绝,即便是要她彻底离开他去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她也只能选择听从,因为她的心在很早以前就握在了这个男人手中,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
唐秋陆刚离开,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便走了进来,看起来约摸四十岁光景,头发一丝不苟地在头顶盘着一个髻,发丝光滑未有一点凌乱的痕迹,眼眸之中精光内敛,一点山羊胡蓄在下巴上,衬着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威严。
刑真如却是瞧也未瞧那人一眼,依旧懒洋洋坐在太师椅上,左手食指与中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气定神闲。
男人在一旁坐下,立马有下人上来端茶。他端起杯盏来轻抿上一口,对下人道:“都下去吧!我与公子有话要谈,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原来这人竟然便是当朝太傅唐方玉。
下人应了一声便立马全部退下,离开前还将大堂的门给小心关上。
刑真如斜眼睨他,依旧坐在主位上,也不开口询问,好似很好脾气地在等对方喝完茶再开口。
唐方玉将茶水一饮而尽便道:“据细作回报,周国准备与陈国联姻,将长公主嫁去陈国为妃,以求陈国出兵援助。我们是否需要……”他说着便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刑真如悠然自得地摇摇头,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他们联姻出兵吧,否则那个老东西又怎么能败退呢?他若是不败退,又如何死呢!如今你在朝堂上羽翼未丰,兵权也还流落在外,此时还是让宋国内忧外患一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