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毅庆靠在老板椅上。
今天二十五楼的落地窗外淫雨霏霏,厚厚的乌云积压在西边的天空,沉沉地就像是要整块掉落下来。
“人呢?”
刘伯安看着董事长比乌云还要阴沉的脸色:“黄明川今天也请假了。”
黄毅庆突然觉得一阵烦躁:“怎么回事,都连着第三天了?”
刘伯安看着黄毅庆眉心隐隐跳动的怒气,识趣地挪开了目光。今天是第三次,他奉命去市场部请实习生黄明川上董事长办公室陪董事长吃午饭,也是连着第三次扑了个空。
“人呢?”黄毅庆再一次发问,他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跳出了他的掌控。本来还想着趁着午休的时机,好好地和明川培养下感情,缓冲下他得知真相后的排斥心理,没想到他竟然请假了。
“问了市场部的裴秘书,说是请了五天的假。”
“五天?”黄毅庆几乎要咆哮了,“按照公司规定,实习生能请这么久的假吗?”
刘伯安沉默了。实习生在实习期间除非婚丧嫁娶的大事,最多只能请一天的假这是公司一贯的规矩。可是凡事总有个例外,公司十几年下来也从没有出现过董事长邀请实习生吃饭的先例。
“打过电话了吗?”
“请市场部的人打过了,关机。”
“关机?”黄毅庆突然有些恐慌,“怎么关机了?”
刘伯安看着黄毅庆大变的脸色,更是笃定了黄明川不是普通实习生的想法,说不定真的和董事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的实习生能有机会进黄氏,恨不得吃住都在这幢大楼里,顺利地熬过三个月的实习期。这个黄明川也真是行事出人意料,竟然请了五天的假,也亏得市场部都人批给里他。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一个能够在董事长办公室吃午饭的实习生要求他批假,恐怕他也会顺手推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现在整个市场部的人都知道黄明川是董事长的人。
“不清楚。”刘伯安垂下眼帘,“我已经吩咐过市场部的人,若是一有黄明川的消息马上报告上来。”
“唔!”黄毅庆自觉有些失态。
刘伯安在其位谋其政,作为行政秘书,有必要替董事长排忧解难:“董事长若是找黄明川有急事都话,我记得实习生登记表上有一列是紧急联系人号码,说不定可以辗转找到他。”
黄毅庆的眼睛一亮:“你怎么不早说?”
“我去人事部找找资料。”刘伯安跟在黄毅庆身边这么多年,即便是再棘手的商业谈判,也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过。黄明川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实习生竟然能够牵动董事长的神经。
莫非……
刘伯安摇摇头,这些不是他应该关心的,有些事不该他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一刻钟后。
一张表格放到了黄毅庆都面前。
“这是人事部存档的资料。”刘伯安想了想又道,“如果还是不能找到人的话,也可以咨询t大的学生处。”
t大?黄毅庆挥挥手,那也太小题大作了。
刘伯安识趣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黄毅庆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竟然为一件小事而失了态。凭借他看人的眼光,从小到大的优等生,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血管里流淌着一半他的血液的黄明川不应该是会做出这样不妥当举动的人——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黄毅庆心头一紧,莫非是潘丽贞?他马上又否决了,潘丽贞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黄毅庆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这个儿子,无声无息了整整二十年他都毫不介怀,可怎么被命运送回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是失去联系三天,他就沉不住气了?
看来,血浓于水这话所言不虚。
黄毅庆的目光飞快地碾过黄明川漂亮的履历,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被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吸引住了。
黄明月。
沈云芳。
明月、明川——他突然记起,二十三年前这对龙凤胎先后呱呱坠地。年轻的自己一手一个抱着还紧闭双眼全身红通通的初生婴儿,心底竟然涌起了久违了的诗意。
黄毅庆实在是想不出黄明月模样了,想来想去脑中全都是黄安娜爱娇的模样。他离开s镇的时候,黄明月不过还是个梳着两只羊角辫的两岁小丫头,刚刚能把一句话说得利索些。
很难得的,黄毅庆心底涌起了对大女儿黄明月的愧疚。女孩子总要富养才好,他这个大女儿跟在沈云芳的身边恐怕也是吃着苦长大的。
黄毅庆拖过桌子上的电话,慎重地摁下了黄明月的手机号码。摁完最后一个数字,他甚至有些期待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刻板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黄毅庆怅怅地放下了话筒,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如果电话被接通了,他又该说些什么呢?他和大女儿之间,彼此不过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符号,二十年的岁月早已经将那丝亲情风干了。如果说,他还能从小女儿安娜的身上收获到“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那黄明月又该从哪里弥补缺位多年的父爱?
终究,还是他亏欠了他们。
黄毅庆开始相信,黄明川与黄明月的手机双双关机并不仅仅是巧合。他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他们早就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