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
三十五位萧氏小将率先跳将起来,状如即将奔赴战场般兴奋。
其余族人,也自是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萧灏明见状又微微一笑,牵起萧弋的手,朗声道:
“来,随我前行。”
两人并肩而行,一众族人紧随其后。
越是走,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越是凝重起来。
族人们心中生出新的担忧,系于一人之身——萧远山。如果定海神针有事,这家同样会分崩离析了。
萧弋的爷爷萧远山,曾经官拜武穆府敕封征讨大将军,家族第一高手,是毫无疑问的家族定海神针。多年来为国为家四方征战、八面奔波,靠燃烧自己的生命勉力维持着萧氏一族历代先祖留下的荣光。六十多岁的年龄,对一名武者来说并不算老,但浑身战伤已渐渐累积成了顽疾,又在一次大战中遭遇妖狄悍将被重伤了神魂,武道修为竟生生跌落了一整个大境界,整个人也飞速地颓败、苍老起来。
实力决定一切,他的修为这一受损,萧家失势便是必然。
照他的情况,本不宜再勉力修武,但为挽救家族于将倾,萧远山抱着病残之身冒着巨大风险闭关修炼,试图再回自身巅峰状态。就是这样一位可敬可佩的老人,此番因萧弋之祸强行出关,又白白遭遇了许多怠慢、白眼和羞辱,内心该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此时,老人已将自己关在宗祠中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生死未卜,众人内心又怎不惶恐,担忧?
越是靠近宗祠,氛围也越是肃穆、庄严。
笔直的青石大道两旁,种植着成行的墨青古柏和苍虬老松,又树立着萧氏一族历代先祖英烈雕像,或扬刀立马,或持剑傲立,或目眺远方。道路的尽头,一座恢宏古朴的建筑,面前广场中央的青铜大鼎香火经年不灭,岁月幽幽,不尽沧桑。
宗祠,亦是族庙,里面供奉着萧氏一族的历代忠魂,也藏匿着整个家族延续四百年的最大秘密,自然是整个萧府中最为神圣的核心重地。
越是靠近宗祠,萧弋的心情越是忐忑。
他与爷爷,已三年未见,甚至对老人的记忆,都模糊了。
三年前的家族“启蒙仪式”上,正是爷爷亲自为他灌的顶。当那个残酷的结果从爷爷口中吐出之时,他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跑开,爷孙从此再未见过一面。
如果即将承受的是老人的雷霆怒火,他尚能坦然面对。他害怕的是,老人连倾泻怒火的心思,或者说能力,都没有了……
到得宗祠面前,那两扇古旧斑驳的金丝楠木大门,紧紧地闭合着,里面悄无声息。外面的人,也屏住了呼吸。
“弋弟,去吧……”
萧灏明轻声道,松开了萧弋的手。
萧弋深吸了一口气,跨前几步,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
“不孝子孙萧弋,三年来自暴自弃、不思进取、胡作非为、为害一方,如今又闯下滔天大祸、祸及全族,才终于幡然醒悟,悔之晚矣。吾,深知罪孽深重、愧对萧氏英烈、万死难辞其咎。今以负罪之身,抱虔诚之心,向列祖列宗请罪,跪请祖宗责罚!”
说完,五体投地,长跪不起。
这一番请罪辞,生于内心,发自肺腑,极尽诚恳,彰显忠孝礼义、勇于担责之德,从一位尚未年满十六岁的少年口中郎朗发出,很多族人听在耳中,眼圈又红了。
跪得片刻,里面毫无声息,萧弋直起了上半身,有些茫然无措。
噗通,萧煌轰然跪地:“此次大祸,非小弋一人之过!不孝子孙萧煌身为长兄,荒于督导、疏于规劝,罪大莫焉,跪求祖宗责罚!”
两位哥哥一跪,萧芸也站不住了,哭兮兮地跪下嚷嚷道:“祖宗再不出来责罚,芸儿就跪死在门口!”
五息后,里面仍是没有动静,世子萧灏明也轰然跪地:“灏明身为世子,领导无方、训导不严,非萧弋一人之罪,请祖宗责罚!”
世子一跪,噗通噗通,三十五名萧氏小将哗啦啦跪成一片,齐声道:“愿与萧弋,共领责罚!”
里头的祖宗似乎无动于衷,又过了几息,萧振和沐轻鸿也一齐跪下,萧振悲戚道:“身为人父人母,万死难辞纵容逆子之罪!”
家主萧雍也突然跪地,泣血疾呼:
“不孝子孙雍,生性愚钝,天赋低微,无德无能,致使家道一路中落,势颓至斯,这才致使萧弋被奸人所陷,被豪强欺凌!雍虽日不能寝,夜不能寐,仍深感愧对列祖列宗,羞立于宗祠族庙。日夜盼着祖宗显灵,早日超脱不孝子孙雍啊!”
家主都拿命来请罪了,谁还站得住?
噗通,噗通,噗通,族人们全部跪下,在宗祠前的广场上跪成了乌泱泱的一大片。
近千人一齐发声,声震四野:
“愿与萧弋,共领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