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叙,叙什么旧……”
“你自己明白。”凌长策一字一字,如同刺在张德本心上,把他最后的防线也彻底击垮。只见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
“我,我不知道啊,当年那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凌长策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带着一种恨意的怜悯。
“当年那东西,是如何到我家里的?”
“我,我不知,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凌长策的手忽然如鬼魅一般伸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猛地提起!
“说!”
张德本的脸瞬间就憋的涨红起来,燕九微微皱眉,凌长策下手这么狠,恐怕下一秒那师爷就要憋死了,还能问出什么话?
“呃,呃,呃……”
张德本被掐住脖子,说不出一个字,用尽力气只挤出几个短促的声音,活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不过几瞬,他的脸色便由红变青,眼珠子往上翻去,眼看就要断气。
屋顶上的燕九不知道怎么,忽然起了一丝紧张,索性凌长策并没有失去理智,立刻松开手来,把张德本扔在了地上,那张德本终于喘上一口气,不住地咳嗽起来。
“说。”凌长策俯身,微微眯起眼睛,张德本不傻,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意。那杀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如果不说,下场也许比死还要惨。
“我,我,我说……那东西,那东西是我带进府里的,是我……”
说到后面,声音竟也呜咽起来,但燕九却没听出一点后悔,若真有情绪,也是害怕吧。他可能根本没想到十五年后,早已满门抄斩的人家居然还有后人能寻了来。
不过,话说回来……燕九心中起了一丝疑惑,带一个东西进府,就能连累人满门抄斩,那是什么东西?凌长策又是出自什么样的人家?
晃神过后,本打算继续听下去,谁料凌长策却不再问了,反而挥手叫季清上前,把师爷带走。
看来他来之前就早已知道这个师爷是当年的罪魁祸首了,今夜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亲口承认,至于承认之后带回去会遭遇什么,那就不是燕九能看到的了,不过她倒不惜用最恶意的想法去猜测,出卖别人害人家破人亡的仇,可不是一刀两刀就能报的。
一瞬间,燕九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那样冰冷待人,从灭门之难中逃出,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千难万险长大成人,又一手建立了秘密组织聚敛财富,这样的一个人,整天慈眉善目笑脸迎人才是怪事。
季清带着人先行离开,凌长策吹熄灯烛,也跟着走了出去。燕九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不由轻轻舒了口气,谁知下一刻,那厮的声音却在头顶响起。
“看够了么?”
燕九一惊,登时蹦了起来,“嗖”的一下撤了三步远。
“你——”
正要质问,却立刻想到是自己先来跟踪偷窥的,顿觉理亏,话也说不出口了。下一秒她也立时明白,原来凌长策早就发觉了有人在看,若非知道是她,说不定早已出手,那偷窥的人还有没有命就两说了。
而凌长策此刻看她的目光也说明了这一切。
方才的戾气还没有褪尽,他似乎在尽力掩藏,不想露给燕九看,但燕九还是看了个满眼。
“呃,抱歉,我其实是,无意间瞧见你的……”
可这借口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索性叹了一声,干脆闭了嘴,一副任你处置的架势。
而凌长策只是轻轻别过脸去:“以后小心些。”
燕九一愣,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一面还在腹诽,凭她的身手,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也就是偷窥他这厮才被发现了。
耸耸肩,没有说话,只抬眼看向他的侧颜。黯淡的星光下,平日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颇为朦胧,略略泛起一丝柔和的光彩,眼角的黑痣仿佛烙上去的,又仿佛是多年悲伤凝结成的,小小的一滴泪。
燕九心下一沉,忽然泛起一丝怜悯。眼前的这个人,命运也算是相当坎坷了。
“凌长策……”
听她呼唤,他微微转过头来,却只望了她一眼,复又转了回去。
“走吧。”
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伸手来牵了燕九,就要带她出府衙。燕九此刻正在心软时,竟也忘记了拒绝,任由他托着,一个纵身飞出了院墙。
出去不远,凌长策打起呼哨,白马从巷子里奔来,载两人离开此地。
一路上燕九都在琢磨那师爷所说的灭门的事,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默着,直到远远地望见了烟岚居的围墙,燕九才忽然出声:
“我回去取些东西。”
“嗯?”
“我要出城,你送我去。”
她回转身来看着他,他虽没带面具,脸上却好似笼了一层冰霜一般,遮住了本来的情绪。听她这么说,也不问为什么,只抖了抖缰绳,打马走向烟岚居的后门。
燕九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又出来了,凌长策什么话都没说,拉了她上马,接着往最近的城东赶去。
到了城墙之下,两人下了马,燕九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城墙,心中不禁一阵郁闷。她即使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这城墙之上飞过去,看来学轻功这件事真是迫在眉睫了。
还好,身边还有一个轻功高绝的人。她不用问便知道他一定会帮自己,不需考虑为什么。
“欠我个人情。”
凌长策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