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姨娘的脸色顿时拉长了一般,燕双玉更是把手里的筷子一扔:“你,你说什么?我娘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好意思要啊,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燕九恍若懵懂不知:“不是姨娘说要送我的么?”
“噗嗤——”,饭堂中不知是谁轻轻笑出了声,燕双玉气的脸色涨红,干脆“噌”地站了起来,怒道:
“哼,果然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就是没教养!我不吃了!”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身旁的丫鬟连忙跟上。
燕九仍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竟还转过脸来,问尚姨娘:“哎,这是怎么了?姨娘,六姐怎的不吃了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尚姨娘实在不好发作,只好咳了一声,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皱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也许是吃饱了吧,别管她,咱们……继续吃。”
燕九又笑了:“那就好。姨娘,咱们说好了啊,明天我就到你那里去看首饰!”
她竟然还提这个,尚姨娘听了,脸上的肉顿时抽了抽,眼珠儿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借口:“啊,我想起来了,明天我跟张夫人约好了出门,恐怕不能招待你了,咱们还是改天再看吧。”
说罢低头吃饭,再也不理燕九。燕九看看她,又拿眼扫过桌上众人,却见众人神情各异,但都埋头吃饭,不再看向这边,她的嘴角这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过饭后,尚姨娘假作嘘寒问暖,亲自把燕九送回了房间。谁知这一进房间却不得了了,只见满眼的金玉璀璨,险些晃瞎了她的眼。家具等物事虽在她的安排下换成了旧的,但那些闪闪发亮的用具显然都是全新的。
屋子里香气袅袅,尚姨娘只闻了一下,就可以断定这檀香比自己用的那种还要好。燕九命桐儿去沏了壶茶,亲手给尚姨娘倒上,尚姨娘把茶杯拿到手里一瞧,竟然是“祥瑞斋”最新的亮彩瓷,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了。
燕九假作不知,还说这些东西都是今天叫桐儿出去随意买的,尚姨娘再也支持不住,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满心不悦,匆匆走了。
燕九含笑目送她离去,关了门,才对桐儿道:
“辛苦你了,把我平日用的拿出来,这些东西我看着都碍眼。”
桐儿忙不迭地去拿,一面还道:“九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不怕辛苦。刚才看到她们两个气得头上差点都冒了烟,那样子可真是好看!”
“她们母女想必是惯常欺负人的,你瞧二房家的,就能看出一二了。”
桐儿不解,燕九便向她解释了一番,听罢,气得桐儿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燕九冷笑:“像她们这样的人,最看不得别人比她们好,见我的穿着用度这么好,自然会生气。只怕尚姨娘不会就这么算了,咱们要在这宅子里住下去,以后可有的是时间跟她们玩儿。”
桐儿一撇嘴:“斗就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她们!”
正如燕九所料,第二日一早,尚姨娘的后招就来了。早饭之前,惯例是要去向长辈请安,燕九穿戴整齐,来到燕敬行的卧房,一进门便看到尚姨娘和燕双玉已经在里面了。两人不仅来得早,而且今天一改昨日艳丽的装扮,母女两人都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的首饰也少了一大半。
相比之下,燕九的这身打扮就显得极为扎眼了,燕九朝她们瞟了瞟,再看看自己,立刻知道了尚姨娘要打什么主意。
“爹爹,你好些了么?”
燕九没和尚氏母女说话,径直走到床前,问候燕敬行。燕敬行虽然病着,但脑子却还清醒,看到燕九的打扮,再看看颇为反常的尚氏母女,心下已然明了,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尚姨娘站在一旁,眼睛一直盯着燕九头上的首饰看,还没等她说几句话,她便忽然开口道:
“岚儿啊,你爹爹身体不好,你就少说几句吧,别不懂事。”
燕九心中一笑,暗道尚姨娘果然心急,这就等不及要找茬了。她还没张嘴回话,只见尚氏上下瞟她两眼,又接着道:“还有啊,岚儿,不是姨娘说你,你爹爹正在病中,你打扮地如此娇艳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在这等着她呢。
燕九转过头去,只见尚姨娘一脸的义正辞严,仿佛忘记了就在昨天,她还跟燕双玉一起打扮得花枝招展来着。
燕九装作不解,眨眨眼道:“我这不是跟姨娘学的么?姨娘和六姐昨日就是这样的装扮,我还以为,咱们家惯常就是如此呢。记得昨日姨娘的衣裳比我的还要明艳,怎么,姨娘这就忘记了么?”
尚姨娘一愣,没想到她当着燕敬行的面,还嘴竟然还得这么利索,连忙道:
“我们昨日那般打扮,本是因为你回来,特意为迎你而装饰的。老爷生着病,家里谁会故意盛装打扮,也只有你不懂事罢了!”
燕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不紧不慢答道:“哦?那这么说来,在姨娘心里,爹爹竟还没有我重要了?那我可得多谢姨娘眷顾了……”
尚姨娘没想到她竟还能回嘴,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燕双玉见状,连忙开口帮腔:
“你胡说些什么!为了迎你穿得周正些反而不对了?你难道不知远来是客——”
话一出口,燕双玉才猛然觉得自己失言,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床上的燕敬行脸色却已然变了,他咳了两声,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燕九:
“岚儿……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