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相见,他冷若冰霜,却还对她道“多谢”。
忽然就来报恩,又是带她去找山贼,又是送她铺子,次次都正巧帮她到最关键处,让她想拒绝都不行。
后来,他来偷她的石头,那一晚他抱了她。后来每每回想,她总是仍能想起那晚的事……他在想什么,哪有这样偷东西的贼……
他是因为知道她有这块石头故意接近她的么?不,那他直接来偷就好了,弄什么救命之恩的事做什么?所以他是偶然发觉了她的秘密,才想要进一步接近她的么?
后来,他们一起和山贼合作,坑彭一成,在商会上大赚一笔,他请她喝酒。
她还记得那天的荷塘,那天的月。他们似乎都有些微醺,他说他是个闲人……那样的夜色,那样的眉眼,那样带着淡淡落寞的语气,后来想起,燕九总觉得那似乎是个梦吧,倘若不是她的内力忽然精进了。
究竟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总是很复杂呢,不过是喝酒赏花,也会跟那神秘的石头扯上关系,或者他,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邀约的吧。
燕九不愿这样想,摇摇头,把这念头丢了出去。
但他仍然接二连三地救了她——在她得知他身怀灭门之仇之后,在她得知他暗藏目的之后,在他已经离开洛城之后。
所以他的心里,到底是想些什么呢?
不自觉地,燕九长叹一声,捏起另外那布条放在眼前细细地看。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的字与他的人一样,飘逸凛冽,带着一股霜寒之气,也难怪,他的过去,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残酷,燕九她懂。
她又想到了那只可爱的青鸟,那青碧如缎的羽毛,巨大的翅膀,迅疾的身影……凌长策真是有意思,养了这样的东西来通信,通信的方式又是这样特别。
放下布条,燕九抬手摸了摸腕子上的手串。木珠一颗颗仍旧光滑莹润,散发着经久不衰的幽香,时刻萦绕着她,提醒着这手串的来历。
那青鸟,如今不知是否还在洛城,而那个人,这天下之大,又在哪里呢?
凌长策……
燕九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在这般寂静寒冷的夜里,仿佛忽然着了魔似的。身边一切未知成迷的种种事情都黯淡下去,唯一凸显出来的,只有他的名字。
你……到底在哪里呢?
仿佛冥冥之中,她的念想有了回应一般,突然间,窗外忽地传来一阵急速的风声——
燕九猛然回神,一个箭步越过去,用力拉开了大门。便见一抹青色的暗影从小院院墙之上越过,急速向她扑来!
“青鸟!”
心头一喜,顾不得迎面而来的冷风,一提气也向着青鸟冲过去。两边都是急速,青鸟俯冲而下,眼看就要撞进她怀里,却忽然嘶鸣一声,扑扑翅膀,堪堪折向了一边。
燕九顿时扑了个空,再转头时,只见青鸟早已稳稳落在廊下椅子上。它倒真是灵活,燕九一笑,收住身形,见青鸟正歪头看她,那眼神,似乎还含着一丝揶揄似的。
“这真是个鸟么?凌长策养的这家伙,还挺灵……”燕九忍不住腹诽,但喜悦也是掩藏不住的,转过身来,跟青鸟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
同时望望四下,夜已三更,桐儿和红梅都已经睡了,再远处也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她索性走到青鸟身边坐了下来,又低声问了一句:
“凌长策叫你来的?他人呢?”
青鸟当然不会回答,但也转过头来和她对视,不知怎的,燕九就觉得它眼睛里揶揄的意思更甚了——这家伙,难不成真的是在嘲笑她?
“咳……”燕九微微转头,咳了一声,看向它的脚。那脚上果然绑着一缕布条。
燕九动作利落地拆下,展开的时候,一颗心却忽然砰砰跳起如擂鼓。
这么久不见,他会跟她说什么?会不会又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提示危险的讯息?青鸟既然来到京城,那凌长策,他的人是不是也在京城,他怎么不现身来见她?
任一向笃定如她,也抵不过此刻思绪纷乱,定了定心神,她才缓缓将那布条一寸寸展开,凌长策飘逸凌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城西饮马巷玄色木门。
一个地址?燕九愣了愣,这是谁的地址?
尽管来了将近半月,燕九并没有怎么出过门,但对于京城她大致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城西并不是富人聚居的地方,反而听说那一片都相当破旧。
这么看来,应该不是凌长策住的地方了,那会是谁的?
联想到最近她一直在找那位神医云大夫,燕九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会是云大夫的地址?
“云大夫?”燕九举起布条,试探着问了青鸟。
青鸟立刻昂起头,“咕咕”一声回应。
果然是。
燕九心头顿时一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丁翔和沈执他们去找了许多天都无果的事,凌长策竟就这么轻易地送上门来。
这家伙……可真是及时雨。
“帮我谢谢他。”燕九露出一丝柔柔的笑意,“也谢谢你。”
伸手想去拍拍青鸟的脑袋,它却灵巧得躲了开去。
“咕咕。”偏过头,不许碰。
“矫情。”燕九不由笑骂,“跟那家伙一样。”
她低头又瞧了瞧布条上的地址,京城她不熟,但地址在手,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得到,明日就叫丁翔去找找看,燕敬行的病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