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以往不成文的规矩,谁想打这钱庄的主意,都得来跟东兴会打声招呼,陈应龙松口了你才能开业,否则,那就等着整天没有安宁吧。
但这个人,竟然敢缠得陈应龙头疼,想来也是个不小的人物,他是谁?
“要不是收着你的帖子啊,我今天说不定就答应他了,只是那钱庄位置还不错,给了他实在可惜——九公子你来京城时候不长,但他的名字,你一定听过。”
“究竟是谁?”
“就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小靖王!”
这话一出,饶是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燕九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小靖王朱宝玉,那个爱穿红衣,爱拈花惹草又身份敏感的浪荡子?
想起了他,燕九不禁暗暗皱眉,若竞争对手真的是他,那么这钱庄她不要也罢。这朱宝玉可不止是一个普通的花花公子,连陈应龙也头疼,燕九自问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一丝瓜葛。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世事并不总会如人所愿。
“倘若是他,那陈大当家还是把钱庄给他的好……”
话音未落,大门外却忽然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此话当真?那可太好了!”
随着声音,一个红衣人推门而入,那门前本来站着两个陈应龙的手下的,见了这人竟然没有出手阻拦,可见来人身份不同一般。
再抬眼一看,一双不语含笑的桃花眼,永远上翘的嘴角,比女子还要白皙三分的脸,大红的衣袍……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靖王朱宝玉。
这真是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请自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朱宝玉走了进来,笑得眯起了眼睛。
陈应龙顿时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连忙起身就要行礼:“草民……”
朱宝玉一把扶住:“都说多少次了,私下不用行礼,你总是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再跟你见面呢?”
陈应龙顺势站起,默默腹诽了一句:不见面才更好。
燕九打量了朱宝玉一眼,为掩饰身份,便上前去学着陈应龙的样子,也作势欲跪,朱宝玉亦伸手来扶。
“九公子也不用行礼了。”
燕九不动声色地想避开他的手,谁料他好像早有预谋似的,算准了燕九要离开的方向,一把就捏住了她的手腕。
不仅如此,两只手指还故意用力,又在她纤细的腕子上捏了捏,那清晰的触感明明白白地告诉燕九,这不是错觉。
他是故意的。
“以后都不用这么客气了……”朱宝玉笑着,很快松开了手,也不用人请,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燕九也不好发作,顿了顿,走回去安然坐下,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这厮,难不成早就知道了她的秘密,故意到这来找茬?
陈应龙不知她的底细,朱宝玉要是突然喊一声“岚岚媳妇”,燕九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即把茶杯丢在他脸上。
但让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朱宝玉坐下之后,好似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样,和她聊起了最近听闻的九公子的种种事迹。
赌坊的,宜春院的,看他说起来时那种眼睛放光的兴奋劲儿,就好像刚从乡下进城的毛头小子一样,哪里有一点王爷的样子。
而这副样子,更让燕九怀疑他刚才那一捏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一面,九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方才我在外面听到九公子说要把钱庄让给我,我一高兴就自己进来了!”
燕九心中一动,不由给陈应龙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陈应龙立刻微微摇头,做出无辜的表情。
也是,刚才他还在说,今天是特意甩脱了朱宝玉才来与她见面的,凭陈应龙的本事,朱宝玉应该没办法得知他的行踪才对。
那么,他又是怎么在这里出现的呢?
再不用往下细想,燕九已明白了一切,这朱宝玉,定是跟着她来的。
这么说,他竟一直都在跟踪着她的一举一动了?也就是说,她的两个身份,他也是清楚的了?
一念至此,燕九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狠狠给了朱宝玉一记眼刀。而朱宝玉瞧见,那本来就带着笑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被燕九看得清清楚楚。
她顿时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果然是说到做到,只是他非要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猎奇?
这边她的心思刚转过弯,那边朱宝玉就又开了口:“到时钱庄开了业,我请你们去喝酒,一定要来啊……哎,九公子,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燕九确实不大高兴,在得知了他一直在拿自己耍着玩开始。既然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再装模作样地客气?
她便当即回道:“确实不太高兴,因为我忽然又不想把这钱庄让给你了。”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燕九忽然朝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讨厌。”
朱宝玉一愣,不由脱口:“岚——”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硬生生地被燕九的眼光逼得改了口。
“岚……拦不住,你拦不住我的。嘿嘿。”
而那边的陈应龙早已惊呆了,九公子一颗七窍玲珑心,定然早就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他怎么敢如此出言不逊?而且,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着还有些发嗔的感觉?
燕九的心里则越发地不悦了,暗自冷笑,既然要装,那我就不妨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