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站在马下,双手下垂,微微低头,态度极是恭敬。凌长策没有去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们人呢?”
“我看天气炎热,林掌柜年纪大了,怕他受不住,就让钱掌柜先送他回去了。”
凌长策点点头,从那一叠银票里取出几张递给他:“林掌柜岁数大了,不适合再做事,这些给他回家养老。他的位置,我随后安排人补上。”
“是。”
“那件事有消息么?”
“回公子的话,已查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能有结果。”
凌长策在马上微微直起身子,眯起眼睛望向远处,握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查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他……故人相见,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
季清似是感受到了自家公子不同寻常的气息,垂了头没有答话。自他跟随公子,也已过了十来个年头,公子也从一个孩童成长为如今的样子,模样变化这么大,那人怎么会记得?
何况,就算是能认出来,他也不敢认。因为当年的事,那人心里有鬼。若不是他,公子也不会落在如今的境地。
凌长策半晌没有说话,季清悄悄抬头,只见他眸子里迸发出的杀意凛人心神,吓得他赶紧又低下头去。
“那,公子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等洛城的事办完就走。”
“咱们找到了他,不怕他不开口,要不,我这就准备行装吧?”
他自诩一向能猜得准公子的心思,谁料这次却错了。
“不急,还有些别的事。”
还有什么事?季清眼珠子一转,不说话了,偷偷瞟了他一眼,心下嘀咕,这所谓的事情,不知是否跟那个燕姑娘有关?
公子一向不近女色,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倘若因为这燕姑娘耽误了什么,那可就糟糕了。更何况那燕姑娘再好,也是万万配不上自家公子的,在他眼里,公子是人中龙凤,是只可仰望的所在,况且他身负重任,岂能为一个女子所牵绊?
不过这些想法,他也只敢在心里打个转,公子的心意不是他能够猜测的,公子所要做的事,也从来不需外人插嘴,他只要听候吩咐就行了。
“愣着做什么,回洛城。”
凌长策忽然一抖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洛城方向奔去。正午的日光烈烈地照在他身上,远远看去,他的身上仿佛泛着淡淡光彩,飞扬的秀发和衣角随着马儿颠簸一起一伏,独行在寂寂的道路上,那身影无端显得有些落寞。
季清看得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也上了马车,向洛城赶去。
※※※
“阿澈,你去打听一下常有福住在哪里,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让他先回洛城去。”
燕九回到住处,向阿澈交代了一番。
商会上发生的事阿澈自然已经听说了,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燕九的双重身份,便答应着去了。常有福接到消息,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出于对燕姑娘的信任,也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芙蓉园,回洛城去等消息。
天气炎热,燕九的房中虽然摆着凿碎的冰块,还是热气腾腾,桐儿便打了水来,伺候她沐浴,一边在旁边念叨:
“真是的,彭一成要是不晕倒,九姐你还可以再敲诈他一笔的,是不是?”
早晨临走时,燕九已把自己的计划简要告诉了阿澈和桐儿,他们俩是她的心腹,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
燕九慢悠悠地回答:“本来几千两的东西,涨到几万两,依彭一成抠门的性子,没有病也会气出病来的。何况东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我也得了想要的,不算太吃亏。”
桐儿一叹:“可不是么,只不过这样一来,九姐你那些欠条上的银子,就不一定好讨要了。不知他的病到底怎么样,若是就这么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桐儿说的很对,这么一来,本来罪大恶极的彭一成,反倒要盼着他暂时平安无事了。看他晕倒时的那架势,定是受了刺激,可当时她还没确定能拿下那一百亩良田,他这么一晕,似乎有点早。
想到此处,燕九轻笑,把身子慢慢滑进水里:“后面还有几天的商会,好东西都还没出来,只好祈祷老天保佑,他别死的那么快。”
“就是就是,听说这第一天商会只是卖咱们洛城本地的东西,我看那请帖上后面几天的宝贝才叫新奇,他要是撑不过去,咱们连见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小丫头,你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吧?”
桐儿嘿嘿一笑,不做声了,燕九又催促她快说,她才不好意思道:
“后天是专卖玉器的日子,我看那单子上写着一个羊脂玉如意簪,好像是不错。上次九姐赏我的银子,还剩十几两,我想看看能不能……”
不用她说透,燕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次燕九给了她五十两赏银出去花,但她却买来一堆东西送给燕九的,自己虽然也添了几件首饰,却没有一件值钱贵重的,后来发了月银,也没见她怎么花,想必是攒着,等着买一件压箱底的好东西。
玉器那天的东西燕九也都仔细看过,都只是些玩的器物,值钱是值钱,没什么大用处。
桐儿所说的这玉簪应该是其中最便宜的了,只不过她却不知道,这玉簪出自一个玉器大商之手,这个商人爱玉如命,经手的东西无一不是上好货色,这样一只玉簪,起码也得要一百两银子,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