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剑泛着银色的光芒,刺痛着曲挽离的眼睛。 他再一次抬头,对上白老头的脸。十年了,整整十年,他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男人的脸。他和以前的变化不大,只是一头花白的头发,变成了如雪一般的颜色。
在曲挽离的记忆里,他很少得到白老头的关心。即便他是他生下来的,他对暗夜阁的事物,以及对武功的追求都超过了对他和他娘亲的关心。
他曾经看到白老头亲自教他大哥武功,说是虽然身为男子,也可以用来傍身之用。那时他就在想,白老头为什么会如此的疼爱他呢?那个某天被白老头领回来,比他大上些许的孩子。
如果这些,曲挽离能忍受的话。那么他真正怨恨白老头便是因为他丢下他们,只为了去寻找他所谓的绝世武功。而正因为他的离开,让他那原本和蔼可亲的结拜兄弟,嘴脸毕露。以至于为了得到她的娘亲,带人攻占了暗夜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他曾叫过爹的男人。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曲挽离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开口问道。
白老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曲挽离,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他似的。听闻曲挽离的话,他摇摇头道:“我无话可说。”
妻主和义子的死,以及他的亲生儿子被迫害至此,这都是他的错,所以,他没有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了。
曲挽离听了白老头的话,藏在面具下的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腕一动,那薄薄的剑锋便贴上了白老头脖颈上的皮肉。只要他轻轻一动,这个男人便会死在他面前,而他也能够报这十年以来的仇。
曲挽离杀人从来不会犹豫,因为这十年来他杀了太多人,以至于人命在他看来和蝼蚁没有任何差别。可是现在,他竟然下不去手。
剑握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他很想让手中的剑染上白老头的鲜血。可是,他的手却动不了半分。
白老头终于收回了去看曲挽离的视线,他沉默着闭上眼睛,分明便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是他欠曲挽离的,如今大仇得报,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活下去。死在曲挽离手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能感觉到剑贴在皮肤上带来的轻微凉意,他想只要曲挽离稍稍一个用力便能划破他的喉咙,让他的鲜血流出来。
“动手吧!”白老头决绝的道,他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他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给予曲挽离任何的补偿。
不过,如果自己的死能够让他高兴,那么他死了又有何妨呢?
凤临跟着白老头来到这一片高坡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从曲挽离第一次得到白老头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打听着白老头的行踪,虽然他说想杀了白老头报仇,可是凤临从他眼里看到的更多的却是,他只是想见到他。只是,他在为自己过去经历的十年痛苦,找一个借口罢!
曲挽离是最心狠手辣的杀手,可是他却没有从根本上断情绝爱,他可以下手杀害任何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他却无法对白老头下手。这便是血肉亲情的羁绊。
曲挽离的面目看不清楚,那双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矛盾的神情。凤临想,他此时大概正处于天人交战中。也许,他需要的只是白老头的一句一句服软。
只是当局者迷,如白老头般心思缜密的人,也会因为对曲挽离的愧疚,而什么都不去想。
真是两个笨蛋,凤临在心里骂了一声。
此时,或许曲挽离真的下不去手。但是他对白老头的怨恨,却会一直存在。他不动手杀他,却也不代表他就这样原谅了他。所以想要两人和好如初恐怕还有些难度。
曲挽离紧紧的握着剑柄,白老头甘心赴死得罪样子,刺激着他。
难道,他宁愿死,也不愿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道歉?
这样想着,曲挽离感觉自己心底拼命压抑着的冲动再不断叫嚣着。他的理智在慢慢消失无踪。所剩下的,只有更深的恨意。
对啊,他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手下留情,他不配。
手无意识的紧了紧,曲挽离的眼神一冷。此时的他,仿佛又恢复到作为杀手时的冷硬。他眯了在那剑锋之上。他轻微的转动了下手,那剑便划破了白老头脖子上的皮肤。
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曲挽离的动作很慢。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享受杀死白老头的乐趣,亦或是在等,等白老头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老头仍是闭着眼睛,即便温热的血液从脖子里流出来,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再这样下去,白老头必死无疑。
虽然她这个师父不怎么称职,除了教她轻功之外,再没有教她任何武功。可是她凤临难得拜一个师父,又岂会让他就这样去死。
凤临抬起脚步,向两人的方向走过去。她丝毫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或者应该说,她想借此来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这分明便不是外人能够插进去的时刻,可凤临却在这时走了过去。她的脚步声很快便引起了曲挽离和白老头的注意。曲挽离的目光越过白老头落在凤临身上,从他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对凤临突然打扰的不满。
“你来做什么?”曲挽离语气不善的问道。凤临曾多次插手他与白老头的事,所以这一次,他也不难想象凤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凤临一看曲挽离充满敌意的样子。他摊了摊手,耸耸肩吐出两个字:“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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