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鹤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破碎成碎片了。
以往他的骄傲,他的自豪,他的靠山都被踩在了脚底下,一刹那,他什么都没了。
他引以为豪的父皇,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棋子。
他雄厚的母家靠山,如山石倾匮。
他荣冠后宫的母妃,直接入了冷宫。
而他,曾经被所有人认为,可以跟太子一争高下的王爷,顷刻间,成了阶下之囚。
德文帝面对着宿云鹤的质问,只冷漠以对,他慢慢地道:“朕一早提醒过你母妃,朕可以给她想要的宠爱,但有些东西,不是你们的身份可以肖想的。”
“但是,你却从没明说过。您捧着我,宠着我,让整个朝野的人都看见,让我以为,我才是您心目中属意的太子。您是提醒过我们,但已然被滋养了野心的我们,却根本听不懂您的深意。您让我们如您所想的,去争去夺……父皇,您真的有把我当成您的儿子吗?把我母妃当成您的妻子过吗?还是在您眼里,多年以来,我们的付出都是不值一提的,您的眼里只有皇后太子?您这些年的这些戏,真是演得够好!”宿云鹤边说边笑出了眼泪来,“说起来,也是我们蠢了。被您耍得团团转!”
“如果,你足够突出,能够比之太子更优秀更具有储君的风范,朕倒也不是不愿意让你当这个储君。但是,奈何,你却是扶不起的阿斗。”德文帝淡淡地道,“朕是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却没有把握度。不必说是朕滋养你们的野心,而是从一开始,你们的野心就不曾停止过。从你母妃入东宫那天起,她就没打算甘于平庸的。她到底不是皇后!”
宿云鹤被他的话一噎,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咬紧了牙关,蓦地抬手去拉德文帝的衣袍,“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您就不能好好地看看我吗?如果您属意太子为储君,那我可以不争可以不抢了,您……您就放过我吧!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在一方院子里渡过的……”
德文帝望着匍匐于跟前的宿云鹤,微微地扯了扯下摆,眼底浮过一抹失望。“听过一句话吗?叫做成王败寇。上了这条船,从来都没有回头路走的。更何况,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你以为,还有商量可谈么?就算这次朕肯放过你,你以为太子会放过你么?”
其实,德文帝这样做,与其说是不顾父子情面,倒不如说是为了尽最后一点父子情谊了。
现在他在位时,可以安置好宿云鹤。这样,就算后面宿玄傲登基,也不好对宿云鹤做什么了,毕竟他的旨意已经下了。到时,宿云鹤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虽然不能说一定可以大富大贵的,但却也可保性命安康,衣食无忧,只是没了自由而已。
但因着有他的旨意在前,宿玄傲怎么也得顾及一二。再来,宿玄傲的心胸也不狭隘,自然也不会真拿对他毫无威胁的宿云鹤如何了。
宿云鹤闻言一怔,半晌,他跌坐在地,喃喃地道:“您这是要……”
“朕已经仁至义尽了。朕的寿宴你也不必出席了,朕已经让人往你府中传了消息,让你府中的女眷收拾着,这两天就离开京城了。”德文帝冷淡地道,“血书这种东西,你也不必再费心了。”
说罢,他转头就离开了牢房。
宿云鹤呆坐在地许久,才仿似恍然回神,面对着空空落落的牢房,片刻后,他忍不住地俯下身来,抬手捂住了脸,大笑出声:“真是可笑……真的太可笑了!父皇,父皇,您怎么能做得出来……到底,我在您心目中是个什么东西?”
凄凉的笑声回荡在牢房里,显得格外的寂寥落寞。
德文帝的寿诞来得很快,但因着西凉闹出的不愉快的事,虽说寿宴很是热闹,但却到底没了原本的气氛了,多了几分凝重来了。
宿梓墨受伤不能出席,于是宸王府也就只有穆凌落过来了。
穆凌落这次受关照,坐得是皇后和太子妃的下首,颇得照顾。
而这次宴会,云王府的人倒是一个都不见来的,西凉的使臣也都被关押了起来,没有人出席。
倒是秋家的那位被赐婚给誉王宿心临的秋晚烟姑娘到场了,坐在了最下首,显得很是低调,也不见什么出挑的。
穆凌落倒是没多注意,云王被扳倒了,总算是为宿梓墨报了仇。
宴席上是千篇一律的贺词和歌舞,穆凌落觉得有些闷,便跟皇后道了声,就出去透了透气。
伊格诺见得她出去了,也悄然跟了上去。
相比宴会里的热闹非凡,这里倒是多了几分洗却铅华后的寂寥,月光皎洁而明亮,洒落了一地清辉。
穆凌落嗅着花园的香气,略略地抬头望了眼天空,才慢慢道:“谁?出来吧!”
伊格诺见没瞒住,也便缓缓走了出来,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露了出来,“宸王妃。”
穆凌落见得是他,不由略略地蹙了蹙眉,旁边连翘连忙拦在了穆凌落的跟前,蹙眉恼怒道:“你又来做什么?嫌害我们家王妃还不够多吗?”
伊格诺一愣,脸色有些灰败,只抬眸望着穆凌落,“我只是想……跟王妃说说话而已。”
“说话?我倒是不认为,我跟王子有什么好说的。”穆凌落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我不知为何王子一直纠缠不休,但是,我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王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伊格诺苦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我這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