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而过,大雪纷飞飘落,夜色沉沉,就像是一块汲满了墨水的棉布,黑压压地沉淀沉重。
宿梓墨微微的闭了闭眼,耳边是秋晚烟再也压抑不住的悲痛哭声,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一种更加悲凉悲恸的哭泣,就像是失偶的鹰徘徊在天空,反反复复发出的悲鸣。
悲伤得无以复加。
皇后也有些怔愣地望着怀里的青年,他的容颜依旧俊美精致,就像是仅仅睡着了一般的安详,没有阴郁,没有难过,反而像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人死如灯灭,曾经有再多的想法,如今都随着风离去了。
再也不复存在了。
其实,真的说到底,皇后对宿心临的感受也很是复杂,他的母妃身份卑微,又早早地没了,被推到了她的宫里来。她那时刚失了孩子,倒是也把他真心地疼爱过。
但人有时候就是自私的,她更看重的其实还是太子宿玄傲的,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所以,当初德文帝要把宿心临封王送走的时候,她被说服的理由,也不过是一句为了太子着想,她放弃了抗争,却也有隐隐的愧疚。
但时间是最好的遗忘药,她太久太久没见过这个少年了,他也从不曾送过信入宫来,倒是每年她的生辰总是能得到一份精美的礼物,但那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出挑。
后来,他回京了,因着他站在云王那边,她也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了敌人,甚至想起以往的情分,加上被宁珍公主伤透了心,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宿心临也给厌上了。
直到今天,她才恍然明白。
这个青年还是当年的那个他,变得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她。
这一切的悲剧,从来都出在了她的手里。
她当初固然是被后宫层层叠叠的事情牵绊住了手脚,固然是因着要照看宿玄傲和宿梓墨,甚至是宁珍,但是更多的确也是她慢慢的忘记了那个年少的孩子。
而他,却像是一个被哄骗着遗弃在原地的孩子……
皇后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少,但是而今想来,最对不起的,却是这个赤子之心的孩子。
她抬起手,轻轻地给他擦拭着脸颊上沾染的血迹,望着那个匍匐在他身上哭泣的少女,窈窕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却蕴含着无尽的悲痛,泪水染湿了他身上的衣襟。
“阿临,宿心临,你能不能起来……”秋晚烟哽咽着,只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我以后不骗你了,我也不瞒你了,你能不能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以后不跟你做对了……”
她从来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来都尊重着她。
她不肯说,他也便作不知道,却只在细微处关心体贴着他。
他从来做得很好,好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这段婚事开始之时,她充满了不甘不愿,而今好不容易甘愿了,他却不在了。
人生最悲凉莫过于如此,才明白自己最爱的人是谁,却已经失去。
秋晚烟忍不住地想,当初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去靠近的自己,她不想去追究其他,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心里到底还有谁,只是此刻,她只想忠于自己的心。
她喜欢他,她——爱着他啊!
所以,他能不能再看看她?
只是,却也只是成了奢望。
此时,太医终于姗姗来迟了,冒着风雪,被将士拉扯得路上还跌了好几跤,身上满是泥泞。
“……皇,皇后娘娘,微臣,微臣来迟……”那太医见到这架势哪儿还不懂,连忙跪倒磕磕巴巴地道。
皇后摇了摇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也只字不提。
是的,太迟了。
倒是秋晚烟猛地直起了身子,她扑了过去,拉住了那太医,手上未干的血迹把太医身上的衣服都给印上了血手印儿,“太,太医,太医来了,给他看看,你给我家阿临看看,他肯定还有救的,快看看……”
太医被秋晚烟那明亮的眼眸给吓着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仿似被水洗过的黑珍珠,灼眼得厉害。
那太医认出了她的身份,见皇后和宿梓墨都不曾说话,只慌乱地点头道:“是,是,微臣这就看……”说着,他就在宿心临的身边蹲下,开始诊脉。
其实,这已经是明显的结果了。不过是秋晚烟的不死心而已。
片刻,太医才为难地道:“王……王爷已经气息淡薄,应该撑不过半刻了,马上,马上就要仙去了。抱歉,王爷伤得太重,微臣也是束手无策……”
他也拿不准此时在场人的想法,毕竟这位可是犯了谋逆的大罪的……而且,这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最后的一点气息,人毕竟并不会立刻就死去,而是昏迷后逐渐步入死亡的深渊,现在根本是谈不上救不救的问题了。
已经是救不了,就是大罗神仙在也没救了。只是,这些别人可能不懂!
但秋晚烟却抓住了重点,“还有气?那,那……那还有谁能救,谁……”
正在这时,内殿的门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却是有人从内而出,白衣如雪,赫然是国师倾染,那倾城的容颜就像是暗夜里的明月,皎皎清辉,出尘脱俗。
“国师大人……”皇后愣愣地看向国师倾染,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背后,却到底什么都没问,只又把目光落在了宿心临身上了。
这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根救命草,秋晚烟反应迅速,直接冲到了国师倾染的跟前,跪倒在地,深深地磕头拜了下去。
她曾经是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