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侍郎到大堂门槛处时,陵修祁正安然坐在首位上,看到秦侍郎,起身,唤了句:“岳父大人。”
这一声把秦侍郎吓得腿一软,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刘管家赶紧扶住了,才没让一桩惨案发生。
“王、王爷折煞老臣了。”秦侍郎走到大堂,打算行礼。
陵修祁起身,扶住了他,把他迎到了主位旁的位置,“岳父大人不必见外,你是阿妩的爹爹,自然是本王的岳父。”
秦侍郎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让人上茶,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王爷这次来?”
“途经贵府,得知阿妩在此,刚好来接她回府。”
“好,好,甚好……”秦侍郎很紧张,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想说阿妩在王府好不好,想说王爷为何突然要纳侧妃了。
可这些话,到底不是他一个臣子能问的。
“怎么未曾见到阿妩?”陵修祁声音清冷,不热络,却也不冷漠。
“阿妩去见小佛堂见她娘了,估计也快回来了。老臣让刘管家去唤一声?”
“不必了,本王亲自过去一趟好了。”
说话间,陵修祁依然站起身。
秦侍郎却犹豫了,他怕万一……
不过祁王去一趟也好,至少让夫人认清现状,阿妩已经是祁王妃了,她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如此也好,那老臣在前面带路。”
于是秦侍郎一路引着陵修祁往后院小佛堂而去。
秦妩跪在蒲团前,虔诚念经祈福,即使这四年来,她对过往的一切毫无所知。
可她现在知晓了,就不能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她欠秦夫人一条命,这些折腾,她还承受的住。
佛堂内堂与外堂用明黄色的锦缎分隔开,外室,秦妩敲着木鱼念经祈福。
内堂里,秦夫人同样跪在蒲团前,她的面前是一尊佛像。
佛像前是贡品,檀香袅袅间,一尊灵位赫然其上。
余烟间,‘爱女秦秋之灵位’几个大字极为清楚。
秦夫人不知想到了何事,紧闭的双眸在眼皮下滚来滚去,佛珠被她拨动的越来越快,到最后,猛地一拽。
佛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秦夫人骤然睁开眼,眼底猩红一片,是满目的恨意。
“凭什么?!”秦夫人低吼一声,痛苦的压抑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撕碎了。
老嬷嬷连忙把人扶了起来,抚着她的心口,“夫人莫气夫人莫气,别被听到了,她若是到老爷面前告状,老爷……”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秦夫人慢慢撑着老嬷嬷的手臂站起身。
“夫人,毕竟二小姐……”
“我绝不承认她,她才不是我的秋儿!”秦夫人咬着牙,坐到主位上,“柳妈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已经把信儿给她送过去了,成与不成,就要看那沈家大小姐怎么做了。”
“哼,她还想生下小世子,休想!我的秋儿再也不能陪在我身边了,凭什么她还能好好的当她的祁王妃?!”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一切都是二小姐的!”老嬷嬷安抚着,眼底却只剩无奈。
从四年前开始,夫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一切老爷若是知道了,恐怕……都是孽债啊。
因果循环,一命还一命,也是债啊。
秦夫人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喝了口热茶,才冷笑了声,“还在外面跪着呢?”
“是,夫人可要让她进来?”
“进来做什么?让她继续跪着吧,最好是能把孩子直接跪掉了,也省得麻烦。”秦夫人冷冷扫了一眼老嬷嬷,“怎么,心软了?”
“没、没有。”老嬷嬷摇头,“只是……这件事毕竟是老爷他……二小姐她根本毫不知情。”
“若没有她,就不会有发生如今的这一切!”
秦夫人狠狠想要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可想到外面跪着的人,又放了下来。
“夫人。”佛堂后面的暗格突然被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赫然是沈菀青身边的那个柳妈。
秦夫人转过头扫了她一眼,“你来了?她同意了?”
柳妈回道:“同意了,夫人你就等着吧,老奴不会让她好过的。”
秦夫人这才满意了,“嗯,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柳妈道:“是夫人,老奴这就走了。”
等柳妈又从暗格里离开之后,老嬷嬷犹豫道:“夫人,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残忍?他们用我的秋儿换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残忍?”
秦夫人猛地站起身,她身后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在外堂的秦妩蓦地睁开眼,水眸清亮。
“王妃,怎么了?”锦书一直关注着秦妩的举动,听到她停下来,连忙询问。
秦妩摇摇头:“我没事。”
锦书担忧道:“王妃啊,你都跪了小半个时辰了,起来吧,夫人这次估计也不会再见你的,你……”
秦妩拒绝:“无妨。”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该还的情她一一偿还;该报的仇她一一复来!
“二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要你快些走一趟,他找你有要事!”突然,小佛堂外跑来一个仆役,着急忙活的大喘气。
“父亲?”秦妩起身,锦书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
那仆役摸着额头上的汗道:“是啊,老爷说有要事要与你相商,快些过去吧。”
说完,不等秦妩回答,就匆匆往前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