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如至,雁南归。车外高飞的群雁,时而是个一字,时而是个人字。一句“南雁尚有北归时,飞花还冢未有期。”最能表达离人的心境。
东珠跟在文絮身边这么多年,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也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随手帮她理着衣裙说道:“小翁主不会白白忍了三年,一定有机会为李少妃报仇雪恨。”然后撩开纱窗向外张望着,“前面就是彭城了!”
彭城原是望国、唐国、盈国三国交界,如今望国归唐国所有,成了北国锁钥、南国门户的要地。盈国献出望国求政治联姻,唐国为表诚意划出彭城不纳入唐国版图。如此一来,在少了苛捐纳税的情境下,本就商贾云集的彭城,更是一片繁荣之景。
“停车!”东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苏氏两兄弟齐齐望向早已探出头来的文絮。显恺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还是示意车马停在原地。
不待显恺策马过去一探究竟,更不理会显恪冷淡不满的神色。她已然自行跳下马车,东珠却是唯一知晓文絮要做什么的,立即朝后面的侍卫随从吩咐道:“你们将剪兮姑姑的尸身安葬在这里吧。”
“安葬剪兮,耽误了行程,还望三公子恕罪。”东珠走到显恪面前替文絮客套两句。
显恪反而看向从车上下来,抬手遮住阳光的文絮。隐约觉得她并不比文琬简单,显恺认为无声无息的顺安公主要好过刁蛮专横的长翁主,而他刚好相反,只希望这个顺安公主不要给他添什么麻烦才好。
负手垂头朝她走过去:“一路上,为何公主始终不发一言?”虽然从唐王那里知道她已经失了声,但还不甘心要问。
她以为他会问有关剪兮的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唐国小翁主自四年前的那场大火就再没开口说过话,他既然和她有婚约怎么会不知道?假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讲话。
他却一把揽过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距离已经近的不能再近,他却还是觉得不够:“真的如传闻所说失声了吗?”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洞察一切。
是的,她失声了!没有什么再值得她开口讲话。牵强一笑,抑制住对他的排斥。
东珠对他的举动有所察觉,担心公子恪会难为小翁主。马上跑过来不动声色地把他们隔开,恭敬地代替文絮回答:“回禀公子,小翁主因为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受到惊吓,身患奇症,至今不能开口说话。”
“是么?如此说来公主的胆子还真小呢!”显恪狠狠地把她甩开,冷冷地尽是嘲笑。
无聊的人在唐宫时文絮就见多了,才不管他这么说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头上是澄空白云,置身在碧山秋色之中犹如隔断红尘三十里,如果可以在这里了尽余生该有多好。眼前的景致可还是剪兮十六岁离开时的模样?谁都不得而知。
秋日西斜,文絮在剪兮坟前,简陋的木质的墓碑下捧上一束东珠刚摘来的不知名的山花。
显恺站在他们身后十步之远,他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三哥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相比之下,更专心地琢磨起顺安公主来,表面看似很风光的她,在唐宫相遇时却是那么窘迫。她,究竟隐藏着一段什么样的经历。把她的悲戚看尽眼中,很想上前劝慰几句。还没迈出步子,就听三哥抢先道:“生死无常,不可逆转。公主不要太过伤怀。”
好冷淡的安慰,看来三哥是等得不耐烦了。显恺叹息他太不懂得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