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台阶,殷氏也不敢再拿乔了,快言快语地说了起来,“那天他们不仅去县城落了户籍和倒插门的婚书,还买了两座山头,本来想买地,哼哼,咱们这里的地哪是那么好买的,他们还以为有几个银子就成了?不过清露也是个狠的,当天就给了村长一百两银子的订钱,说是要把那山圈起来,还要在山上铺路建房子……”
秦大川很是不屑,“一百两银子就能在圈山、铺路、建房子?他们做梦!”他心里算的还是他赔偿给清露的那两百两银子。
殷氏摇了摇头,“你们可听好了,这只是订钱,让村长帮他们组织人手用的,村里干活人的工钱可都是另外算的,原本也有人不怎么相信,可今天晚上人人都拿到了不少的工钱,看着吧,估计明天一早去帮他们干活儿的人还得多,对了,他们还出银子收木头、收石头,听说那石头的订钱足足给了三百两的现银啊,想来村长也没少收好处,现在全村子的人都恨不得去舔他们的脚趾头呢!”忍不住“啧啧”地感叹了两声,就算她对清露的印象再不好,她也得承认,对清露这么大手笔地花银子,她心里很是艳羡。
听了殷氏的话,秦大川先是脸色凝重,随后便突然“嗷——”地一声,开始重重地一下下捶打起座椅扶手来,“错了,这回可错了,大错特错了……”他捶胸顿足的样子,就像死了亲爹亲娘一般,因为过于用力,手很快便肿了起来,眼角也渗出了泪水。
秦大川如此激烈的反应,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还是秦怀仁最先恢复了过来,“爹,你看看您老,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这,这至于的吗?!”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只是秦大川此时已顾不得这些了,他抬起头来,赤红着眼睛看向秦怀仁,“几百两银子?!你听听你娘方才说的这些,几百两银子可打得住?再说,他们若是只有这几百两银子,敢这么花用?若是换做你,手头没有足够的银钱,能不能直接把一百两银子的订钱丢在村子里,只为了刁买人心?!”
屋子里一时间沉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做生意的秦怀义算账还是比较快的,“买山两百两,备料五百两,工钱到最后不会比料钱少,就打也是五百两,那也得是一千多两了,不对,不对,这才刚开始啊,一天,不过是一天……”
这下子连秦怀仁都哆嗦了起来,“那就是几千两?要照爹那么算的话,他们手头难道会有上万两银子不成?他们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银子,啊?!”他虽然想明白了,却依然难以置信,而且几百两他可以强忍着不介意,几千两上万两,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说到底,他其实是和秦大川同样贪财好色的,只不过是眼界稍微高一点罢了!
忽然,秦怀仁也发出了一声嚎叫,一点都不比秦大川方才的样子差,“教司坊啊!那是只有正经的官身才能去的地方!京城啊!那是四品、五品官遍地走的地方!顶尖儿的教司坊就连皇亲国戚和朝廷的正一、二品的大员也是经常光顾的,清霜清露姐妹若是那里的出身,手头的银子还不得海了去了?!不,不,”他一个挺身,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还不只这些啊,她们一定认识很多的达官贵人,若是能为我说句话……”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心中像有团火焰在烧,“我何愁不能进学和官运亨通啊?爹啊……”等到他对上秦大川那张脸色无比难看的脸,才想到他们现在和清露的关系,不由原地晃了晃,再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不大的堂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就连殷氏都傻了,她刚刚听说这些事时,还没怎么往心里去,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在银钱上,她不如秦大川算计得透彻,在见识上,她不如秦怀仁看得明白,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消息意味着什么。
秦大川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你们到现在还认为咱们家出的事儿,和他们没关系吗?她有这么些个银子,什么样的高人请不来啊?!”宛如垂死挣扎的困兽。
秦大川原本只想到清露有银子,所以他因失去钱财而痛苦,可他不是官身,还连字都不认识,对教司坊尤其是京城教司坊这种地方的出身,到底意味着什么,并不敏感,以至于殷氏方才提到时,他都没啥反应,其实不光是他,就连村长到现在也只是惊讶于一万两赎身银子的巨大数额,而没有想到其他,秦怀仁也是在秦怀义算出账来后才想得那么深。
经过秦怀仁的这番提醒后,想得更多的秦大川,反到镇静了下来,性命的威胁给他的贪财浇上了一桶冷水。
可有人不像秦大川这般能撑得住,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秦怀礼,“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往秦大川身边扑去,“爹啊,你快救救我吧,我对清露做了那样的事,她有银子又有人,一定会杀了我的!求求爹,救救我吧——”趴在秦大川的膝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早就吓得他肝胆俱裂了。
但没人笑话秦怀礼,就连秦怀仁也凑了过去,恨不得像秦怀礼一样去哭上一哭,求上一求,毕竟,那件事可是他和秦怀礼一道做下的。
秦大川先是随口安慰着秦怀礼,“不用怕,她不敢的,她若是真想要了你的命,也不至于……”忽然间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便说得顺畅了起来,“不至于只是偷鸡摸狗烧个柴棚,她不过就是心里有气……”然后便皱着眉彻底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