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清露这方的人,在秦大川逼视中塌下去的脊梁又挺起来了,秦大川那方,方才在犹豫间坐到这里的某些人,又带着讨好的笑容,悄悄绕过桌子改为坐到了清露的身后,秦大川那方的人变成了不足三成。
清露并不生这些叛变者的气,甚至连鄙视都没有,她穷过,她深知生存的艰难!
众人座位已定,清露招呼上茶,村长面前的茶具很是讲究,是待客用的,清露和秦怀恩用得是他们惯用的手把茶壶,不仅精侣套”。
其他人则是清一色的粗瓷大碗,当那大碗摆到秦大川面前时,他马上就受不了了,这多年来他在村中一直是人人敬着,何曾受过这样的慢待?!若说清露不是故意的,打死他也不信!
而清露当然故意的,她就是要用各种方式让秦大川明白,从今而后秦大川只能仰她和秦怀恩的鼻息过日子了。
秦怀仁的脸色甚至还不如秦大川,知道摆长辈架子没用了,秦怀仁便说,“秦太太,你家大业大的也不至于差这几个茶钱吧,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与其说是质问,还不如说是冒酸水。
清露冷哼一声,先将自己的小茶壶打开给村长看,“我这里头可不是什么好茶,而是自家东跨院的泉水,怕大家喝不惯,这才没好意思拿出来待客的。”又扬声道,“哪位想喝我这泉水,自去取了瓢到跨院去舀,担几桶回家也没所谓啊!”
村长探头一看,马上说,“我可不要,忒难喝,也不知道你们家的人怎么喝得下去!”
众人也应和,“那泉水真没个喝,盖房子那么累,我们都忍着不喝呢!”又道,“秦太太真是太客气了。”
以往议事在场院上吹冷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坐在这么漂亮的屋子里,比吃席都气派,还有水喝,这是人人心里都有数的。
清露又说,“今儿待客这茶,是我闲时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真不是吹牛,旁的地方可是喝不到的,就叫‘大碗小麦茶’,大家若是尝着还好,以后就可在家自己制茶喝了,我这么想着,这法子往后乡亲们家里也是用得上的,这才拿出来献丑了。”
大家这才发现,刘秀芬摆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空碗,在碗底里有十多粒炒得焦黄的去壳子麦粒,这边刘秀芬放下碗,身后跟着的栓子就手提了一把大铜壶,往那碗里注了滚烫的水,立时,一股清香甘甜的麦香味就弥漫开来,简直沁人心脾啊!
有人立刻惊叫了起来,“这是新打下来的麦子?”
还有人尝了一口后问,“怎么这么甜啊?”
清露回答,“这个是新麦子,不过陈麦粒也是一样的,这滚水中我加了糖,若是不喜甜食,可以只用热水,甜虽淡,麦香味却会更足呢!”前世清露很喜欢喝大麦茶,但这里不产大麦只有小麦,清露就用小麦粒试了试,没想到真成功了,一样的惹人喜爱。
众人立时激动了起来,不但夸奖清露的巧心思,还欣慰往后自家也能拿出待客的茶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茶叶绝对是奢侈品,一般的农户之家哪置办得起啊,就是糖水也是很少喝的,随后就是对清露发自内心的感谢。
这时,清露才问,“方才秦秀才说我小气,我就不知,以往秦秀才在议事时请大家喝的是什么茶啊?”
热烈的气氛就想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压住,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众人心里怎么想,不用问也知道,偏生刘石头笑道,“秦秀才是什么人呐,哪儿会请我们这些人喝什么茶,就我这个身份,未曾有幸尝过秦秀才的一滴水啊!”这绝对是实话,当然又引起了一片应和之声。
清露微微挑眉,对秦怀仁说,“秦秀才还真是好肚量,未曾请人饮过一滴水,却来挑剔我这个小女子用心给大家准备的茶!”是的,小麦茶虽并不名贵,却不难看出清露的巧心思和对大家的浓浓善意。
本来在方才大家的话里还能强撑着的秦怀仁,在清露这样的嘲讽下,到底是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清露了,可清露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我以往以为‘客随主便’是待客之道,不知秦秀才有何高见啊?”
秦怀仁能说出什么来,能说这人人都明白的道理是不对的吗?可如果他承认是对的,那他刚才的表现不正是适得其反吗?不管怎样,都是当众被打脸再打脸,只得讪笑着讷讷不成语,可怜他自幼在村子里专横跋扈,考了秀才后更是每日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却没想到还有现在这么丢脸的时候。
清露鄙夷地一笑,似是自语道,“襟怀啊,襟怀啊,难道认个错就那么难吗?多少高官都上过请罪折子,就连先皇也是发过‘罪己诏’的啊!这样的话,书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旁人还没反应,秦怀仁和林胜德这两个秀才却如遭雷击,他们明白,在清露这看似玩笑的话语中,有着不同寻常的远见卓识,直接就往他们心中最敏|感的地方戳,而且还让他们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并一下子在清露面前产生了自愧不如的心态。
这两个人还未曾想得更加透彻,秦大川已是坚持不住了,秦怀仁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脸面,有些人秦怀仁丢得起,秦大川却丢不起,而且秦大川可没秦怀仁和林胜德那样的见识,能体味到清露话里的深意和厉害之处,只当清露是故意找茬。
此时,为了掩饰尴尬,秦大川对村长催促道,“这也耽误不少时候了,还是快说正事儿吧!”对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