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川的这些毛病,统统不需要请大夫、吃药,却需要足够的“歇息”和“侍候”。
程一针曾说过,山中多出产,以至于本府的繁华尽在由府城到吉安县的这一路上,后来经过秦怀恩、清露和程一针的联手打造,就变成了尽在由府城经……吉安县、望山县至长岭镇的这一路上。
程一针是很有眼光的,而随着天气的转暖和灾年的结束,宽阔的官道上人来车往十分热闹,住宿歇脚的地方儿多如牛毛,这让秦大川“病”得极为舒适、方便,结果,本来二十来天的路程,三个人足足用了四倍的时间,走了三个多月,等回到小岭村时,夏天都过了一半儿了。
这样赶路的效果是很明显的,秦大川的伤腿彻底养好了,虽然拄了拐,但只要不碰就不痛,人整个胖了一圈儿,恢复到了岳杏儿在时,最丰腴的状态,他早就看不上老许的袄罩和行李了,破袄子也直接丢掉了,因路上天气的变化,添置了不少的新衣裳,打扮起来比以往气派了不少。
老许很是清闲,见识到了不少的繁华,秦大川管着他的食宿,天气太热他没衣裳时,还给他买了两套衣裳,尽管不好吧,但吃饱睡好没补丁,还是能保证的,他用体己时不时地打打牙祭,还给刘婆子买了几样礼物。
就连马匹都被养得膘肥体壮,当初那辆很是一般的马车,经过了多次的修整,现在已变得很舒适了:坚固的车板、轮、轴,严实的车棚,车厢内拆了座位,铺了厚厚的锦缎被褥添了两个大大的软枕,还装了放东西的小柜子和吃喝用的折叠桌案……
表面看起来,所有人中变化最小的是云袖,她还穿着、用着从府城带来的旧衣、旧物,一件儿都没添置,她不仅没胖,还瘦了一些,显出了她比一般女子粗壮些的骨架——这也是她当初那么容易从干娘手中脱身的原因,她是不太符合这个时代对女子纤细、娇柔的审美观的,也就秦大川喜欢,觉得这样健壮的女子,才有足够的体力搀扶、搬运他。
可实际上,云袖的改变才是最大的。
云袖和岳杏儿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岳杏儿的不贪财是真的,云袖的却是假的!
自打上了秦大川的马车后,云袖便换了张面孔,什么事儿都明码实价,而且一点都不比秦大川在外面消费要的便宜,随着秦大川毛病的增加,云袖的收费项目也越来越多了:揉腿,一次二两;揉心口一个时辰五百钱;揉膀子一个时辰三百钱;就连沐浴和喂饭也要收两百钱和一百钱……
这并不全是因为云袖贪财,而实在是秦大川太会折腾人了,要求和花样层出不穷,一刻都不让云袖消停,云袖原本是想用收费的法子让秦大川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失去岳杏儿的痛苦和以往遭受的折磨,让秦大川在得到了云袖后,犹如溺水者抓到了稻草,死也不肯松手,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云袖时时刻刻记着干娘的嘱咐,不敢对秦大川下药太狠,很多时候,她宁愿自己挨累多侍候秦大川一会儿,也不愿给秦大川多下药,甚至有意把药弄得稀薄一些。
可就是这样,云袖盛药水的小瓷瓶子还是很快换成了小坛子,只要有了机会,她就背着人偷偷熬药,以免供应不上,还总是做噩梦,梦见秦大川光溜溜地死在了炕上。
好处也是有的,云袖的私房钱以骇人的速度增长着,她不仅收银子收到手软,还因此感到了恐慌,一张银票越换越大,时时刻刻不敢离身,有时还有种干脆丢掉的冲动。
在这样身心皆受折磨的情况下,云袖又怎么可能胖得起来?!她苦苦地期盼着,尽快脱身的那一天。
但不管怎么样,路还是一点点地走了下去,日子也一天天地过了下去,在温|香|软|玉的幻境中沉湎着的秦大川,深深地感到,他来府城找秦怀仁这步棋是走对了,秦怀礼的死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又成了最“成功”和“幸福”的父亲。
身为这世间最尊贵的父亲,顺帝的感觉却和秦大川截然相反。
正月十六衙门开始办差,公叔瑾仅用了十天时间,就重审了当年六皇子公叔宁的案子,他竟然亲自做了主审,结果自然是他最想要的那一个。
顺帝想出了百般的借口推诿,但还是在公叔瑾的步步紧逼下,于二十多天后,亲笔写下了圣旨,昭告全国,承认自己因“一时不察被蒙蔽”以至于“六皇子公叔宁蒙冤”,并追封公叔宁为“宁安郡王”,还给了些赏赐,因公叔宁已不在世了,这些赏赐以可用作祭田的良田和可陪葬的金银珠宝为主。
公叔瑾要求重修公叔宁以往的皇子府,顺帝答应了,公叔瑾又要求封公叔宁为亲王,顺帝大怒以至晕迷,公叔瑾便没强求。
礼部上折子,要给公叔宁迁坟,公叔瑾说缓缓,这事儿等大型的祭奠之后再办。礼部便没说什么了。
这场父子间的较量,应该算是一个风向标,当它以公叔瑾的大获全胜告终时,也昭示着顺帝手中的权力,被公叔瑾夺了个精光,年老的帝王开始时是有心无力,到了后来,心力皆疲,索性不管了,一时间,朝中众臣只知有太子,绝少提到皇上了。
有人说公叔瑾对兄长和父亲下手太过凶残、狠厉,有违天合和孝道,有识之士却认为,公叔瑾为人果断有经天纬地之才,必会成为一代明君。
况且,公叔瑾一没逼着顺帝禅位,二没对顺帝做什么虐待和不敬的事,怎么就有违孝道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