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秦怀恩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虽然话少,对他们还是很友善的。
于是,大家到底还是冲破了那一点点的恐惧,得到了他们想知道的。
原来秦怀恩进了窝棚后,不仅裹伤,还把所有的伤口,都仔仔细细地涂上了去疤痕的药膏,就因为有个指甲盖长的划痕被山窜子给忽略了,秦怀恩还埋怨了山窜子两句,又亲自把全身上下检查了两遍,至于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则强制要求山窜子检查了三遍,所以才这么慢的。
秦怀恩还一个劲儿地说,“下次说什么也得带面铜镜来”,这就是对山窜子还不放心啊。
“最好的金疮药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身子骨好才能保平安多赚银子,再说,秦爷也不差银子不是?”山窜子皱着眉头说,他也是憋坏了,实在是看到的情景过于颠覆他对秦怀恩这个“英雄”的认知了,“那可是十两银子一盒,府城最贵最好的去疤药膏啊,像不要银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身抹,没破皮儿,有个印子的地方都要抹啊!”
山窜子的话,让木排上出现了诡异的安静,想来因此对秦怀恩颠覆了认知的人,不仅是山窜子一个。
有人问,“山窜子,那秦爷身上啥样啊?”不怪大家好奇,即使是下水扎排,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了,秦怀恩全身上下也捂得严严实实的,连袜子和鞋都不脱,尽管都是单衣吧,可在一帮打着赤膊、穿着短裤的赤脚汉子中,还是扎眼得很呐!
“白,跟精面似的白,不仅白,那肉皮儿还又细又嫩,比……”山窜子没读过书,想了想说,“比大姑娘身上都滑溜儿!”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随后便是轰然大笑,“哈哈哈……山窜子,你小子知道大姑娘身上啥样吗?别说摸了,你连见都没见过吧?!哈哈哈……就知道胡咧咧!”
山窜子急得眼圈儿都红了,“真的,真的……”一个劲儿地大叫,却偏生说不出旁的证据来,因为他的确是没见过更没摸过大姑娘。
一只手,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大家全都看傻了。
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手啊,手掌宽厚,食指修长,指节分明,一看就是一只强壮有力的男人手,可是,同样是这只手,指甲修剪得短且整齐、圆润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粉红色的健康光泽,手上的皮肤洁白如玉,不见一丝的伤痕和粗皮儿,甚至连毛孔都不明显,让人想起上好的丝缎……
“咕咚”不知是谁先咽了口口水,又不知是谁,伸出手去,朝那只手的手背上摸了一把,随后,就不愿意放开了,因为那皮肤真是太顺滑了,真的比大姑娘还要细嫩!
见来摸他手的人越来越多,秦怀恩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并将手背展示给他们看,只见那手背上,出现了好几条红痕——这些汉子们的手太粗糙了,跟小锯子似的,结果只是轻轻摸一下,就留下了印记。
秦怀恩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取出了去疤痕的药膏,不紧不慢地涂上,然后又戴上了五指手套,这手套不仅是一层,里面是丝绸的,外面的则是粗布的——都是他让岳杏儿给做的。
“丝绸不耐磨,粗布又磨手,所以得两层。”秦怀恩给大家耐心地解释,而众人这才想起来,秦怀恩不仅不露身上的皮肤,还一直戴着手套,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秦怀恩的手。
汉子们的眼珠子和下巴掉了一地,“俺的个娘啊,秦爷啊,你为啥这么讲究啊?”他们真想不明白,秦怀恩是怎么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保持住这些无比变|态的习惯的。
秦怀恩笑而不语,只把目光投向了东北方有清露的方向,为啥,为了最美好的那一天,为了他的手那种最重要的用途。
“阿嚏”,清露在屋子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公叔宁一惊,“怎么又着凉了?”伸手去摸清露的额头,可那只冰冷的手,反倒凉得清露一哆嗦,让清露下意识地躲开了。
公叔宁讪讪地收回了手,神情忧郁。
清露连忙把公叔宁的手捧起来,“没有,我只是……只是不习惯……”她习惯的是那双永远温暖无比、强壮有力、无所不能的大手,她早就知道,有了那双手、那个人,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是不知,那个人现在在哪里,那双手还在为他们的未来忙碌吗?
说实话,清露对秦怀恩的离开是充满不解的,她不明白,秦怀恩怎么就能抛下她离去,对她来说,公叔宁的到来是个意外,但对秦怀恩来说,应该早有思想准备啊,她明明记得当初秦怀恩曾经说过,愿意给她为奴为婢,要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难道秦怀恩的心意变了?那她做的这一切努力还有意义吗?
看着清露又开始痴痴地发呆,公叔宁的心绞痛了起来,头一次,他不再那么笃定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清露真的会完全忘记秦怀恩吗?
因为有了秦怀恩,这次拆排拆得特别地快,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儿,大家就交货拿到了银子。
“哎,”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沈田感叹道,“这走排时,总觉得排太大难走,到了这收银子时,又觉得木头太少了。”他不是第一次走排,但也属于新人,技术不怎么样。
很多人立时变了脸,“你说啥呢?”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这次秦怀恩收了一半儿的银子,而且是头茬儿单排,木头不可能太多,让他们的收入自然是减少了,可想想秦怀恩救了他们那么多人的命,帮他们省下了挑垛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