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这样,潘凌峰也对秦怀恩说不出一个字的抱怨来,只因为无论要求他做什么,秦怀恩自己都先一步做到了,还是加倍做到的:这一路上,秦怀恩根本就没动用过一点儿身上的备用药品,就连让潘凌峰带的那一大包干粮,本来食量是潘凌峰几倍的秦怀恩,也只吃了连六分之一都不到,还是经过潘凌峰的摧残后,潘凌峰自己都吃不下去了,秦怀恩才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吃掉的。
潘凌峰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其实如果是秦怀恩独自上路,根本就不需要带这些东西。
秦怀恩不仅每天都会洗里衣和袜套,还天天洗发、沐浴、剃须,整个人整洁得如同生活在城镇中一样。
秦怀恩还承担了照顾马匹的重任,别小看这点差事,他们的马可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几百两银子一匹的好马,而是放眼全朝都顶尖的宝马,并不好侍候,可经过这样长期野外奔波后,这两匹马,不仅生龙活虎还都没掉膘!
看着秦怀恩熟练地处理好有价值的毛皮,留着卖银子,只需几息长的功夫儿就将合适的兽骨磨成简单的针,再从衣裳裂口处拆下线来,将潘凌峰不小心剐破的袍子缝补好,潘凌峰觉得秦怀恩简直就是神啊!
此外,在这短短的旅途中,潘凌峰的收获也是巨大的:他认识了十几种草药、二十多种能当做蔬菜食用的野菜,两种味道与米、面极为相近的植物块根,以及好多种可食用、有各种味道的野果子,完全可以做到餐餐荤素搭配、主食不缺……
他学会了用草木灰洗衣裳、找一种特殊的小木枝清洁牙齿,不仅比青盐刷得干净,口中还会带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终于知道秦怀恩那顶可笑的铁帽子是干什么用的了,在野外,它集锅、碗、瓢、盆于一体,不仅方便,还让他们顿顿都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如果秦怀恩允许他吃的话。
他知道了全朝唯一的铸铁杆的箭,可以当成烤肉的枝条和筷子反复使用,方便且易于清理,还是上佳的暗器……
他学会了在各种环境迅速生火、做饭,也知道在地面刨出来一个大小适度的坑,做完饭后,用薄土压住柴禾灰烬,就可以在上面睡觉,又舒服又暖和,再添加些特殊的草叶的话,还能驱一些毒虫,简直再方便不过了……
十几天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塞坎城时,潘凌峰已从刚一上路时的被折磨,变成了享受,很希望他们的旅途能再延长一些,他有信心,能学会更多的东西,使生活变得越发舒适。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段路途也让潘凌峰受益终身,在往后的军旅生涯中,多次救了他的性命,对此,潘凌峰一直对秦怀恩感恩戴德,友情几代人不变。
在外族人的语言中,“塞坎”的意思是“,经过几百年的建设,又加上西北常年征战,它一直是各种物资、人员的集散之处,真的是繁华异常,还带有旁的地方不具备的异域风情。
塞坎地处要冲,往西是条名为昆拉的大河,是附近水量最为充沛的河流,当然了,和扬子江比起来,就实在有些不像样子了,就连松江都比不了,在当地却是很珍贵的生命之水。
东面则有一座山,远比不上东北的大小金山山脉,倒是比京城附近的那些小土丘要强上许多了。
可是再往北或是往西,就很难见到这样像样的大城了。
秦怀恩觉得他已经来得够快了,就连打造兵器的那十几天他都在路上抢回来了,却没想到,有些人早就在此等着他了。
秦怀恩带着潘凌峰正要打马入城,迎面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这两个小伙计,远远看到秦怀恩,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转身就跑,很快,从城门不远处的茶摊上,站起来三个秦怀恩万万没想到的人。
秦怀恩跳下马来时,曲少东家已快步迎了上来,当下见礼道,“哎呀,见过秦爷,哦,不,该叫秦状元,也不是,是秦千总……”赵东家和郭东家在一旁拱手相和。
发现曲少东家每改变一次称呼,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发难看,秦怀恩便不打断他,笑吟吟地听着——他一直看曲少东家不顺眼来着!
两下相遇,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潘凌峰还是提醒秦怀恩,应先去点卯,也就是报道。
发现官员和兵士们报道的衙门口外,三位东家都安排了人,秦怀恩还是很感动的,“有劳诸位久等了!”
郭东家摇头道,“哪里哪里,这才是第三天,秦爷,你知道,家里秋收晚啊!”示意下人递上了他们这次带来的货品清单。
此时,他们已坐到了曲少东家在塞坎置办的宅子中,一边等着下人备好晚饭,一边聊着。
单子上的内容,让秦怀恩惊呆了,“这……你们如何想到……”他的语音已破碎到不成句儿。
曲少东家白了秦怀恩一眼,小声道,“我们这还不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他都是娶妻生子的人了,可有些人还是无法忘怀,以至于总是忍不住冒出不该有的情绪。
一旁的潘凌峰想劝阻已来不及了,可秦怀恩这一回,却没像以往那样,一听到清露的名字就消失,而是恶狠狠地瞪了曲少东家一眼,在如此狠厉的目光下,曲少东家立时如同被烤过的土豆一样,蔫了,连头都不敢抬了。
潘凌峰见到曲少东家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看来因触动秦怀恩逆鳞而吃瘪的人,可不只是他一个啊!
那边,赵东家已出面救场了,“在商言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