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儿的人说什么都不要工钱,老许和刘婆子便从双岭镇上置办了酒席给他们吃,倒不是家里没有好吃食,而是刘婆子和老许都上着差,没功夫干自家的私活儿,再说,他们现在也不差这点子银子了。
众人在后院中的欢笑声都消散了之后,藏在柴棚中的秦大川和殷氏才敢冒出头来,老许叮嘱过他们,说是房子没盖好之前,不让他们露面,免得这些人知道屋子是给他们盖的,就没人愿意来了。
“旁的不怕,这点活儿,我一个人起早贪黑的也能干完,怕就怕,耽误功夫儿,天气冷了,你们还得受罪。”老许这样解释。
殷氏默默无语,脸上感激、惧怕和惶恐轮流出现,秦大川也一样,只是简短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干活儿的人走了之后,殷氏忙忙碌碌地帮着刘婆子收拾,秦大川想去接替老许给新屋子烧炕的活儿。
“不用,”老许看了一眼炉膛说,“这两块蜂窝炭能整整烧一夜,等明天屋子就差不多干了,明晚上住得了人。”他以为秦大川是着急了。
“哎哎,”秦大川应着,歪歪斜斜地坐在了门槛上,“我看看,就看看……”他是舍不得这个“新家”。
秦大川这一坐就到了夜深,若不是怕耽误家里关门,他就能一直坐下去,对这间巴掌大的小屋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搬了过去,不过是两天的功夫儿,他们的家当就多了不少,两人搬了两次才搬完,当然了,这也和秦大川拿不了多少东西有关系。
“我自己就行!”殷氏不止一次地劝秦大川。
秦大川说,“能帮一点是一点……”
老许和刘婆子在一旁听着,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秦大川和殷氏,确实不一样了,他们的好心总算是没办了坏事儿。
和搬的那两套半旧的行李、几件旧衣相比,老许和刘婆子在屋子里给他们准备的东西更多,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啥的,就算是不好,也都齐备了,还有十来斤的高粱米和面,一捆柴禾和几块儿蜂窝炭,能开门过上日子了。
从这天的早饭开始,秦大川和殷氏就说什么都不在老许这里吃了,老许和刘婆子也没谦让,说实话,虽然伸手帮了忙,他们心里也是惶然的,最怕秦大川和殷氏“旧病复发”了,到了那时,他们也是不吝于下死手的,这一点,他们早已商量好了。
“你这是做冬衣?”各自吃过了早饭,见刘婆子一个人坐在后院看门的屋子里忙碌,殷氏便在门口殷殷地问。
“啊,”刘婆子招了招手,让殷氏进来,“我们老两口是不用的,太太年年都发四季的衣裳,连厚袄、裤都隔年就发,”这还是大家一致要求的,不然的话,按照清露的想法是,每年都要做新的,“这是给我那几个孙子、孙女做的……”接着便介绍起了自己家里现在的情况。
刘婆子的大儿子经过程一针的治疗后,虽然留下了残疾,身体却还算可以,靠着制鞋的手艺,生活的很不错。
现在双岭村的人口已经很多了,在荒地尽头的东边,成立了一个镇子,就叫双岭镇,规模不大,却很是繁华,同样的,做制靴这行生意的人,十里八村也不只是刘大壮一个了。
刘大壮的手艺算不上好,但有了皮货商郭东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加上他的东西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精美,却胜在结实耐用、价格实惠,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这样一来呢,他的利润就不是很高了,在双岭村中绝对称不上富裕,两口子每天忙忙碌碌的,也舍不得雇人手,好在,他们家的两个孩子都一年年地长大了,能帮着干不少的活儿。
刘婆子的二儿子一直在种地,全家都种地,还是种不过来,家里常年雇着三个长工,养着几头牛。
倒不是他家的地有多少,而是刘婆子的地比较多,当年闹灾的时候,刘婆子就跟着清露买了不少,后来开荒,她再次听从清露的建议,把她和老许手头的积蓄,全都买成了地,而且,刘大壮在当初制靴赚了一笔银子后,也把这些银子买成了地,现在都由弟弟种着。
“太太说,亲兄弟明算帐,”刘婆子对殷氏说,“没得好好的父母兄弟因为这点子东西闹得不愉快,况且我和老许还是半路的夫妻,所以,我们和老大家的地,都是佃给老二的,在里正那里开了字据,一样收租子,不过,平常日子里,我们能帮衬他们的,也会帮衬着……”扬了扬手中的针线,“这些个淘小子,费衣裳费鞋不说,还老是长,衣裳一年到头就没有个不缺的时候,他们爹娘哪有功夫老做?!”虽是抱怨的语气,脸上却荡漾着浓浓的幸福。
殷氏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好啊,好日子啊……”
刘婆子呆了一呆,她怎么就忘了,现在的秦大川和殷氏可是绝户了,连忙遮掩道,“我们这也就一般,村子里富起来的人家,那可多了去了……”这也是实情。
接着殷氏就说出了一句让刘婆子彻底惊呆的话,“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现在过的是好日子!”抹了一把泪水,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刘婆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殷氏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说说,什么是好日子?要叫我说,吃饱穿暖,心里安逸,就是好日子,差着点也行啊!你可能觉得我现下是遭罪了,可和我以往造下的那些孽比,这算得了啥?!我知道这是老天爷在罚我,心里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