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叔瑾有点烦躁,禄公公进言,“皇上若是想听,莫不如宣那日|的歌舞班子入宫。”将“那日”两个字咬得极重,说得自然是清露成亲那日,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此曲的原唱。
“哈哈哈……”公叔瑾笑了,指了指禄公公,却没说什么,只是化成了一个字,“宣!”可不是嘛,他又不是一心想着用这种法子争宠的祥贵人,干嘛非得自己研究啊,想听直接听就是了。
从宫外宣人,不是那么快的,公叔瑾就又回到前殿处理政事了,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总是静不下来,隐隐地带着期待,又说不清期待的是什么。
公叔瑾索性不阅折子了,又去了祥贵人的宫中,今儿下晌儿他去过的事儿,想来祥贵人已经知道了,祥贵人可还怀着身孕呢,若是因此受到惊吓可就不好了,有孕的妇人最怕这个。
祥贵人自然是吓得不轻,可听说公叔瑾走后就去天音阁听曲子,又点名要的《卷珠帘》,就变成了若有所思。
公叔瑾陪着祥贵人说了会儿闲话,祥贵人到底还是忍不住问,“求皇上恕罪,今儿……”含混地解释了一下唱曲的事儿,不比公叔瑾听到的更多,因为她并不知道公叔瑾到底听到了多少,好在,她和宫人们已仔细回忆过了,没发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公叔瑾很及时地拦下了祥贵人的福礼,“你何错之有啊?朕宣了宫中歌姬来唱,根本就没法子和你唱的比。”用平心静气的态度,展示着他对这首曲子和这件事的不介意。
“谢皇上!”祥贵人惊喜道,公叔瑾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但绝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相反,特别注重规矩的他,还为了让人更好地执行规矩,而经常明确地提出他的要求,所以,他说没错,那就是真认为没错儿!
祥贵人又提出再为公叔瑾唱曲,公叔瑾拒绝了,理由是,现在的祥贵人应以皇嗣为重,不应为这些小事过于劳神,实际上是,有了期待的公叔瑾,现在已听不进去祥贵人唱的这首曲子了,而其他的曲子,他暂时还不想听。
公叔瑾一直在祥贵人的宫中用过了晚膳才出来,这时天都黑了,禄公公以为公叔瑾已经把宫外歌姬的事儿给忘了,却没想到,公叔瑾回了自己的寝宫后说,“朕记得,唱这首曲子的还有个伎子吧?就不去天音阁了,让他们到这里来唱吧!”他不仅没忘,还记得很清楚,天音阁是在后|宫之中,伎子不方便进去。
禄公公连忙去叫人了,其实,演唱者中不仅有一个伎子,而是好几个,这首曲子有合唱的部分,伴唱的人中男女各半,另外乐师中也有男的。
自打头场演出后,这些人就再没分开过,而是组成了一个班子,用现代的话将就是乐团,尽管他们并不是属于同一个教司坊的,无他,大家早就发现了,除了他们,再没人将《卷珠帘》唱得这么好听、有味道——祥贵人遇到的问题,在教坊中早就是专业人士的共识了。
这个班子则因此赚了大把的银子,每天的演出都排得满满的,他们的身价更是蹭蹭见长,而且他们的所有者没一个愿意卖了他们的。
对此,他们特别感谢清露,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他们的演出由他们的所属者协商安排,今天这也就是被召进了宫中,倘若换成了旁人,他们真还未必肯来呢,没有预约者,绝不会答应。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这个曲子刚一开始唱,公叔瑾就听住了,他似乎又回到了清露成亲的那一天,眼前仿佛又呈现出了清露美妙绝伦的掌中舞……
说实话,自打看过了清露的那支舞之后,公叔瑾就对舞失去了兴趣,因为他知道,清露的掌中舞是不可复制和超越的,看了其他的舞只会失望。
后来,公叔瑾发现,和他有同样感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甚至亲耳听到有人感叹,“怪不得秦将军说,他只爱掌中舞呢,看过了秦夫人的掌中舞后,旁的舞真心看不出味道来!”
这股风潮甚至影响了整个京城教坊的销售趋势——排练新舞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就连去王府求曲子的人中,都没人求舞,再好的舞,清露不跳了,谁能跳得出彩啊?!
别看和整个京城的人口比起来,在清露成亲时去观礼的人并不多,可别忘了,这些人可都是达官贵人,是教坊的消费主力,一个顶普通人成百上千个!
一曲唱罢,公叔瑾久久不能回神儿,大殿里静得吓人,只有清凉的夜风在悄悄地吹拂着,幸而,公叔瑾终于说,“甚好!赏!”
可歌姬们和宫人们刚松了一口气,公叔瑾又问了一句,“你们因何能将这首曲子,唱得如此之好啊?!”
歌姬们“刷”地一声,全都跪下了,却没人说话。
公叔瑾本来就算不上好的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公叔瑾已经听说了,这个班子能将这首曲子唱得这么好,其实是有秘诀的,只不过,为了多红一阵子,不管旁人出多少银子他们都不肯说,就连他们的主子都联合起来保护这个秘密,事实证明,他们这么做很有效果,直到现在,三年过去了,他们依旧红透了半边天。
但公叔瑾能和那些想用这个秘密谋利的人比吗?就是他真想,这些人也得说!这就是皇上的特权!
毕竟是见过太多达官贵人、就连皇上都见了不止一次的人了,这些伎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认清了眼前形势,同时也说出了他们在公叔瑾面前真正的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