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母妃王氏,可以说是倒霉催的。这件事,说起来有些话长。彼时,离皇帝弑父、戮子并未过去太久。往日惨死的儿子,怒而自尽的妃子,面目犹然清晰。恰那日,皇帝梦见一位跟随他许久,却在儿子死后愤而自尽的妃子。心情郁郁,便带了侍卫微服出宫。
那日,王氏上街买东西,便被微服出宫的皇帝给看见了。若论容貌,王氏只算得上清秀,偏偏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神态有三分肖似皇帝梦见的那位妃子。当时,皇帝就愣住了,甚至眼中有些湿润。
派身边的侍卫打探一番后,皇帝回到宫里,便立时叫人把王氏接进宫里来。那时,王氏已然订了婚,但是前来要人的乃是九五之尊,王氏家中如何敢拒绝?便只得送了女儿进宫,又向男方退了婚事。为着一家老小的生计,男方敢怒不敢言,只得咽下屈辱。
本来事情到这里,便可以落幕了,就此画上一个虽然算不得圆满,却也算不上悲凉的句号。毕竟,能够嫁给皇帝,成为全天下尊贵至极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嫁给皇帝之后,王氏家中也得到许多好处。
偏偏,被退了婚的男子与王氏是青梅竹马,他一心爱慕王氏,只以为长大后就可以娶她。谁知,临门一脚,却发生了这样的事。男子不甘,他不相信王氏贪慕权贵,便打算找王氏问个清楚。
然而王氏已经进了宫,再见如登天之难满心不甘,竟下了狠心,便是死也要找王氏当面问个清楚。决绝一念既起,竟给他想到法子,偷偷钻入皇宫采买的车里,有惊无险地进了宫。
打听清楚王氏所在的宫中,男子便寻摸了去。趁人不注意,躲在床底下。直等到晚上,才敢爬出来。他站在床边,看着黑暗中蜷着身子面向墙里睡着的王氏,柔弱的身子蜷在硕大的床上,分外可怜。
他以为王氏已经睡了,弯腰便想推醒她问个清楚。却忽然发现,王氏并没有睡着,且在偷偷地哭。口中小声念着他的名字,而她的手心里,则握着幼时他给她做的狼牙吊坠。
那狼牙吊坠,王氏一直挂在脖子上,从未摘下过。哪怕进了宫,一切民间东西都未带,偏偏这狼牙吊坠不曾离身。望着这一幕,他顿时冲动了,翻上床与王氏抱在一处,情难自禁,天雷勾地火。
那时的皇帝已经年近半百,于男女一事上并未有太多的yù_wàng,而且王氏肖似他已故的妃子,除却爱怜思念之外,又有许多愧疚、害怕的情绪,故而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王氏的宫中。以至于,王氏宫中藏了一个男人的事,竟然数月都未有人发现。
终有一日,王氏怀孕了。她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便流着泪劝男子离开。她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哪怕她希望是他的,却也无法否认另外一种可能。
男子也知道,能够有这一段情缘,也算从上天手中偷来的。他不想再耽搁王氏的生活。尤其,王氏怀的可能是他的骨肉。于是,便又采取来时的法子,躲进采买的车里试图离开。
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途中被人发现,扭送到官衙里。男子怕连累家人和王氏,在牢里就撞头自尽了。本来此事就这么了了,偏偏被宫里一个新进的妃嫔知道了。因为嫉恨王氏每个月都有两次恩宠,且又怀了龙种,便捅了出来。
因为男子在牢里死得利索,半句口都没松,故而只查到了男子的身份。对于他的意图,对上头只说成是“王氏在民间的未婚夫试图进宫与王氏幽会”。毕竟,外男进宫躲在妃子宫中,这种给皇帝戴绿帽的话,谁提谁死。
皇帝没有惩罚王氏,只是再不去王氏的宫中了。王氏得知爱郎已死,整个人心灰意冷,等到分娩后便去了。连看一眼儿子都没来得及。
三皇子刚一出生便没了娘,又因为大半年前王氏的事情,尚未洗刷掉野种的嫌疑,故而皇帝也不爱搭理他。一直如透明人似的长到五岁,因为一点儿也不像皇帝,也不像别的男人,只是神似王氏,甚至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渐渐没人再怀疑他的身世。
毕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弄死了又有什么意思?
三皇子比宇文轩小四岁,两人都是宫中的透明人,因着同病相怜,渐渐也有些来往。直到宇文轩十岁之时,因着柳家的复出,终于被皇帝记起来,单独赐了西北角的一个荒没府邸叫他搬出宫去。
没了唯一的玩伴,三皇子本来十分失落,可是不过多久,竟然有人来到他的宫里,问他愿不愿意当皇帝?
愿意,当然愿意!怎么不愿意?当了皇帝,就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轻蔑他。就有最新鲜的菜蔬瓜果吃,有最时兴鲜艳的衣服穿,有宽敞漂亮的宫殿住。
稚嫩的童子,心性坚忍,一直守口如瓶,不露行迹。不温不火地长到十五岁,最终一鸣惊人。
“他知道吗?”听完这个故事,秦羽瑶沉默良久,才轻声问道。
宇文轩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他不知道。”宇文翊不是皇室血脉的事,是最近几年柳闲云查出来的,只有柳家最上层的几人与宇文轩知道。
本来柳家人与宇文轩的谋划,便是把宇文翊推到最前头,由他遮风挡雨。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却由宇文轩登基。可是自从知道宇文翊的身世后,宇文轩便改了主意。
秦羽瑶有些沉默。与她相隔不远的这个男人,绝非一个好人。原以为他支持三皇子,只是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