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擦去眼泪,打起精神,努力对着慕姑姑挤出一个笑容来:“姑姑,我知道的,怎么也不能生她的气啊,不然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慕姑姑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对了。还以为王妃脾气犟,恐怕不听劝呢,谁知竟然如此明事理。您放心,我会劝娘娘的。”
明珠借机和她打听:“说来这件事,我之前自己都不确定有了身孕,娘娘是如何知晓的?”
慕姑姑有些为难,明珠也不强迫她:“姑姑有姑姑的难处,我就不问了。我只和姑姑说一件事,您心里有数。”
明珠刚把那天她去叩春堂问诊,再去饕餮楼吃饭遇袭的事儿说完,梁有宜就走了出来,远远站在后头道:“慕姑姑,娘娘唤你呢。”
“我心里有数了,王妃快去吧。”慕姑姑连忙捏了明珠的手一下,转过身匆匆赶了进去。
太皇太后见了她,淡淡地道:“去哪儿了呢?”
慕姑姑笑道:“听英王妃说事儿呢。”也不管太皇太后愿不愿意听,迅速把明珠在饕餮楼遇袭的事儿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问她:“复儿还难受吗?”
“要好一点了,不过到底是从小陪着长大的乳娘,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怎么也得养些日子才会缓得过来。”慕姑姑善于察言观色,见太皇太后虽然不对明珠遇袭的事儿发表任何看法,但明显可以看出太皇太后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于是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这么聪明的人,总会想得到这是离间之计的。
许久,太皇太后方哑着声音道:“我不是不喜欢她有孩子,只是这孩子的父亲……”她叹了一口气,“也许生个女儿还要好一点吧。”
宇文初背负着手站在长信宫外等明珠,见她出来就迎上去,也没问她和太皇太后谈得如何了,只默默地牵住了她的手,问道:“如果觉得心情不好,不想去广明殿就算了。我让人去说,改个时候又去。”
明珠摇头:“不行的,必须要去,这是喜事,母妃会高兴的。”敏太妃本来就对她有看法,觉得她骄横不知事,现在她有了身孕,是喜事,没有进宫也就算了,到了长信宫而不去广明殿,摆明了不把敏太妃放在眼里心上,是谁都忍不了。好好的喜事都要变成堵心事了,何必呢。
宇文初抿唇一笑,握着她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低声夸赞她道:“可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这样的体贴大方,怎么都得奖励你,想要什么?”
“真给奖励啊?”明珠给他夸得心情好了许多,情不自禁带了几分笑意,半真半假地道:“那就请殿下当十个月的和尚吧。”
宇文初哑然失笑,也半真半假地道:“那要看你是否哄得我高兴了。”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我回去就把北苑的美人儿送了人!”明珠在他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掐了两下,见他夸张地龇牙咧嘴表示很疼,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宇文初方轻声道:“太皇太后刚才给廖光赐了一桩亲事,女方是户部左侍郎彭亮的嫡女。”
“这么快?”明珠记得,户部左侍郎彭亮是完完全全的太皇太后的人,有时候就连父亲的话彭亮也是不怎么听的,所以太皇太后这是要彻底地拉拢重用廖光了。
“的确很快。而且很快太皇太后已经下旨让廖光为七品中书舍人。”宇文初眉间有淡淡的喜意,中书舍人官职不大,却是要职,掌书写诰敕、制作诏书、银册、铁券,能接触到最机密要害的事。虽然廖光和福宁未能成事,但之前他已经借着这个机会说动了廖光,廖光是个人才,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和位置,就能发生更大的作用。
明珠看得分明,不得不提醒他:“其实我早就想告诉殿下,廖光和福宁的这桩亲事未必就是良配。”
宇文初挑眉:“怎么说?是为了驸马不能任要职的缘故吗?”这个问题他有考虑过,但是等到他真正坐上那个位子,想要重用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明珠道:“这个缘故有一些,但不是最紧要的。殿下,这世间最难预料的是什么?”
“这世间最难预料的当然是人心。”宇文初饶有兴致:“王妃有何高见?”
明珠正色道:“福宁和廖光的亲事之所以会被提出来,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他们俩情投意合。但实际上,廖光在此之前,他知道福宁是公主吗?如果他当时知道福宁是公主,他还愿意和福宁亲近吗?得了即将赐婚的消息之后,他真的高兴吗?福宁不能嫁他,他又遗憾失落吗?有谁看见他难过了?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孤儿寡母家徒四壁,身负家族复兴之重任,他真的愿意如同隆盛大长公主的崔驸马那样过一辈子?换了殿下甘心吗?”
宇文初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他不能反驳明珠的任何一句话。他想起廖光和福宁的事情爆出来之后,他去到廖光家里时的情形,廖光是沉静安详的,廖母却是惶恐不安的。及至太皇太后不许福宁下嫁廖光,他去和廖光就此事交流协商,廖光也始终是处变不惊。当时他觉得廖光和他一样是个沉稳之人,现在看来却未必。果然是身在局中,总有看不清楚的时候。
“说下去。”宇文初鼓励明珠,傅明正说过,她有一种非常奇怪准确的直觉,现在他应该鼓励她发挥这种直觉。
“殿下一定许诺过他,但对于穷惯了饿过肚子的人来说,大概还是见得着摸得着的东西握在手里更踏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