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背叛的人,总能找到背叛的理由。
无论往自己脸上贴了多少金。
阿黎手臂上留下一个微小的针眼,心里也留下了一块碗口大的窟窿。当年发过的誓言犹在耳边,不能允许他人擅自摆弄自己的身体,哪怕他想拿走的只有一滴血液。倒不是吝啬,而是一旦接受越界,那么往后漫长的生命瞬间就失去了延续的意义。
阿黎不是没当过木头。
公子出现前,她不认得自己,不认得别人,不知疼,不知甜,不知爱,不知恨。
整个世界混沌成一片茫茫,天与地拉不开界限。
那时,内心深处仅存的感受唯独恐惧。
如同一个被随手丢在泥泽中的困兽,唯有苦苦挣扎。
公子,是她世界天与地的划分者。
自从遇见公子,她终于从混沌中逐渐找到秩序,心中缓慢的升起了一个叫做自己的感觉。从此之后,无可避免的懂得了疼,懂得了苦,也懂得了甜蜜跟欣喜。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分辨这世界上的一切,也逐渐明白这种深重的苦难到底是来自何方,为什么痛苦似乎永无结束。
这一切所带来不只有美好而已。
却成就她成为了一个人。
人的生命,只有作为人的存在才有意义,人的生命若是混沌,等同于一根木头。
木头,虽生,犹死。
阿黎跪在佛堂里,品尝着自己眼泪的咸味,体会着自己心里那满满翻腾不止的伤感难过,分明看见儒秋拿着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两刀,捅在心里的血洞里。虽然曾经一份甜美的幸福在儒秋手中赫尔然而,其实她不后悔。然而,却也不会继续贪恋下去。
沈儒秋端着饭菜立在阿黎身边,这已经是第四天,她拒绝说话,拒绝吃饭。
甚至拒绝扭过头来看他一眼。
这次真是怕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他竟然以为阿黎一定会原谅他。
那不过是细小的针管,是他能做到的最安全的方法啊。
疼痛不过像被蚂蚁咬了一下。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沈儒秋手臂僵硬的端着食盘,总有冲动把所有一切丢在地上砸个乱七八糟。理性的压制下他更堵得厉害。
阿黎没回答,安静的似乎制止了时间的流动。
儒秋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最终,还得悻然的自己走了。
阿黎给面前的佛像拜了拜,低头时,脚边的小黄鼠狼正在痴缠。
阿黎一伸手,黄鼠狼跳到她的手上。
果然,在黄鼠狼的小腿上帮着一个纸筒。
阿黎打开纸筒,上面写着。
“耐守。”
两个字的意思是,耐着性子守候下去,总有相聚的一天。
阿黎把纸条塞进嘴巴里吃了,干巴巴的纸张咀嚼起来也能比山珍海味都香甜,放了小黄鼠出去,阿黎从佛堂的点子上艰难的爬起来,不知不觉在这里跪了太久,双腿都疼的麻木了,趔趄走出去,见沈儒秋立在外面一动不动。
“我饿了,要吃东西。”
“我这就去。”沈儒秋喜出望外。
“能给我找根笛子来么?”
笛子?
如果是她要的,只要不是冷战不说话,要什么都好。
儒秋端着饭菜回来,阿黎捏着一根青色的竹笛。
这笛子,不知道还管用不管用。
阿黎把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了,不知名的曲子,幽怨婉转却总是有点希望的。
声音轻飘飘传出去,儒秋托腮听着。
笛音飘出去,不知道在这地宫之中可以传得多么深远。也不知道它们听到笛声,是否还能认得。阿黎唯一能想到的,自己保护自己的一丝力量,不知道能否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