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亮倏然放下脚来,激动道:“韩艺,这里面谁都有资格说,就你没有资格。”
韩艺吓得一怔,道:“凭什么啊?”
“凭什么?”程处亮哼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回去,过得是怎样的生活,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东奔西走,有得吃就算是不错,有些时候大半月见不到一块肉,打仗都没有这么辛苦,不仅如此,道路上经常见到尸体横在路中间,到处哭声,晚上都让人无法入睡,要不是你,这差事可轮不到咱们头上。”
李思默默得点着头。
韩艺看着李思道:“你点什么头,明明就是司空让你们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思哼道:“你别往爹头上推,就是你让我们去的,这我们早就知道了。”
韦待价皱眉道:“当真有这么恐怖么?”
“更恐怖的都有。”程处亮道:“你知不知道,亳州的一个知县,一方利用盐来放贷,令一方面又横征暴敛,弄得当地百姓民不聊生,最后你可知这知县怎么样呢?”
韦待价摇摇头。
程处亮道:“被当地的百姓冲入官衙,将他活剐生吞,这可是真事,他家不是囤着很多盐么,那些百姓,一人一刀,割下一块肉,立刻就蘸着盐吃,等到我们赶去的时候,就是一具骷髅挂在县衙的大门前,而且那官员一家老小,全部被杀,就是因为这事吓得许多官员都跑了。”
长孙延只觉毛骨悚然,冷汗涔涔,道:“那你没有缉拿凶手么?”
程处亮哼道:“满大街都是凶手,当地百姓几乎都参与了,我才那么一点人,你叫我怎抓。”
长孙延不禁叹了口气。
韩艺可不爱听这些,毕竟他也有份参与其中,道:“这些都是已经过去式,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程处亮大言不惭道:“老子亲自出马,这还用问么?”
韦待价笑道:“你就别吹了,要是百姓没有饭吃,谁出马都一样。”
“话可不能这么说。”程处亮道:“要不是我跟思,到处扫除强盗,令那些强盗闻风丧胆,后来那些商人也不敢去啊!如今那边都已经稳定了下来,这可都是咱们的功劳呀!”
李思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咱们民安局是寸步难行,地方县府和士绅都不愿民安局过去,但是经过这一回,民安局在运河一代的州县基本上是扎住了脚跟。”
程处亮激动道:“这倒是真的,如今那些百姓只认咱们民安局,有事都上民安局,不去县衙了。”
李思补充道:“之后那些扬州、睦州的商人去到各地建作坊,百姓都去城里务工,即便是士绅的影响力可都不如咱们民安局。”
当时是县衙将地方给弄乱,许多县衙都瘫痪了,程处亮他们虽然是领着禁军去的,但是却打着民安局的旗帜,可以说是民安局收拾了这个烂摊子,百姓当然就相信民安局,再加上后来的城市化,民安局就变得更加重要。
这五巨头当然是受益者,民安局的权力越大,他们的权力就越大。
韦待价笑道:“如今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韩艺让你们去了。”
“此言差矣。”韩艺忙道:“司空让你们两个前去,那是因为相信你们的能力,你说得倒是轻巧,要是派两个草包去,那只会越弄越乱,甚至于天下大乱,程二跟李二都是功不可没啊。”
“这话我爱听。”程处亮鄙视了一眼韦待价,道:“你以为这活轻松,我们刚出的头一年,可是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天天就是四处奔波,不但得打击贼寇,还得安抚百姓,稍有不慎,引起民怨,咱们那点人哪里够看,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不派你去了。”
韦待价没好气道:“是是是,我知道你厉害。”
“那是!”程处亮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韩艺道:“行了,我让你准备东西呢?”
程处亮眸子晃动了一下,道:“咱们这么辛苦!”
韩艺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价值一百贯金票,拍在桌上,道:“这应该够你们吃上一天了。”
程处亮极为迅速的将金票收入囊中,嘿嘿道:“还是你比较知趣。”
长孙延皱眉道:“你们这么做不合适。”
“去去去,你回你房里待着去,当做没有看见就是了。”
程处亮说着,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沓资料来,递给韩艺道:“这里就是各地州县目前的情况。”
韩艺将那些资料统统拿了过来,道:“哦,那张金票必须得你们四个人中的三个人签字,才能够兑换出钱来。”
程处亮惊讶道:“为什么?”
韩艺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你独吞啊!”
“我我是那种人么?”程处亮道:“我问得是,为什么不是四个人。”
韩艺看了眼长孙延,然后道:“我先告辞了。”
“这个混蛋,真是太看不起人,区区一百贯,我程二会放在眼里。”即便韩艺已经离开了,程处亮兀自喋喋不休的骂道。
韦待价笑道:“看来还是韩艺最了解你啊!”
其实那些州县的情况,大致上韩艺已经预计到了,但是他需要知道那些州县的具体情况,因为资本社会跟小农社会不一样,管理资本社会必须注重细节问题,这人都凑在一起,关系自然就变得复杂,矛盾将会越来越多,因此他一早就让程处亮他们将各州县的具体情况全部详细的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