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在北京有宅子,位于朝阳门大街的南边黄华坊,就在智化寺的后边。
陈默跟杏儿铁牛一路打听着来到禄米仓胡同——他替李九妹跟杏儿赎了身,名义上这俩人已经是他的人了。李九妹好静,杏儿好动,听他说要去见戚继光,吵着要来,不但答应绝对不跟戚继光发生冲突,还用保护他安全做借口,让他也没了办法,只能带上。
至于铁牛,却是闲着没事出来逛大街碰上的,索性也就一并带上了。
三人顺着智化寺向南行去,纵马走不多时,便见到了路人所提到的高门楼四合院儿。
四合院儿不大,正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南房四间。按照戚继光的身份地位来说,这样的规模,也太显寒酸了一点。若非打听门口路人,听路人信誓旦旦的指着四合院说就是元敬大人的宅子,陈默还真不敢相信戚继光在京中的宅子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不过很快陈默就释然了,虽然历史上记载他跟张居正一样,也挺会享受,不过统兵之人,本就为权贵所嫉恨,他本人又精于世故,在京师这样鱼目混杂的地方,如此低调,倒也附和他的性格。
“老爷,那边出啥事儿了?”
陈默正自感慨,忽听杏儿说道,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戚宅紧邻智华寺后墙的地方尘土飞扬,稀里哗啦的声音随着发出,像是拆房子似的,不禁一怔。
“像是拆房……”铁牛瓮声瓮气的说道,说完一笑,又道:“这老爷子有意思,都被人从辽东弄到广东了,还有心思改造宅子?”
“铁牛——”陈默提高声音喝了一句,吓的铁牛一吐舌头的同时,脑子却不由受铁牛影响,暗暗寻思道:“也是啊,此去广东,能不能回来还是个事儿,这戚元敬搞的什么名堂?”
揣着这个疑问,同铁牛和杏儿下马,杏儿去拴马桩上拴马。
铁牛上前叫门,发现门是虚掩的,也没人应声,干脆自己推开大门,将陈默和杏儿让了进去。
“哎你每是干什么的?怎么不叫门就进来了?眼里还有王法吗?”陈默刚进大门,就有一个家人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脸红脖子粗,一副气哼哼的模样,话语间十分的不客气。
“咱家是昭陵掌印陈默,元敬大人在么?”陈默虽然对这家人的口气不太满意,不过,他此来是抱着善意见戚继光的,是以主动报上身份,并不因对方的语气而有所刁难。
“啊?”这家人一声惊呼,匆忙行礼:“原来是陈公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适才语气不恭敬,还求公公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再说,确也是咱家等无礼在先,你又何罪之有?”陈默笑道,又问:“元敬大人呢?那边乱哄哄的做什么呢?”
“我家老爷病了,炕上躺着呢,”家人说道,说着脸色重又涨红起来,气哼哼的瞥了西边一眼说道:“都是被那帮子秃驴每气的,真是墙倒众人推……”
“到底怎么回事?和着不是你家老爷拆房子改造宅院啊?”陈默被风吹过来的灰尘迷了眼,边用手揉边问,同时向那边看去,果见沸沸扬扬,漫天灰尘之中,有个身穿黄色袈裟的光头在指指点点的对许多短衣苦力吆喝着什么。
正愣神间,哗啦一声,整整一堵墙被推倒,尘土飞扬中,砖石溅的满地都上。
“算了公公,您就别问了,老爷不让往外说。”那家人咬牙切齿的将视线从那边收回:“总之就是虎落平阳,老爷怕传出去丢人。”
“咱家和你家老爷关系不错,也不能说?”陈默愈发好奇了。
“这……”家人正自迟疑,上房东间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听着像是恨不得把肺子都吐出来才甘心似的,正是戚继光的声音。
咳嗽声由东向西,很快,戚继光便围着个薄被子出现在正房门口,尚来不及跟陈默见礼,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他面色涨红发紫,一手捧胸,一手抓着门框,半蹲在地上,想要说话,却根本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默眼见几天前还龙精虎猛的戚大将军竟然几日不见居然被气的病成如此模样,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皱眉冷扫依旧大动土木的西边一眼,快步走到戚继光旁边,一边伸手轻拍对方后背,一边说道:“大人没事儿吧?您也是,都病的这么厉害了,怎么还亲自跑出来了?”回头示意杏儿:“快,帮这位姐姐将大人扶进去歇着,他娘的,咱家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戚继光伸手想拦,架不住胸口炸了一般,浑身无力,被杏儿和他身后的那名女子强架着进了里屋,咳嗽兀自没法止歇下来。
陈默隐隐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根由,感慨着世态之炎凉,怒火汹涌,大步迈下台阶,用手一指远处那身穿袈裟的光头和尚,冲那名家人喝道:“去,把那光头给咱家叫过来!”
那家人见陈默要替自家老爷出头,顿时大喜,小跑着过去,也不点破陈默身份,只说:“圆通大师,那边那位公子有事儿叫您过去一趟!”
陈默穿着件浅灰色夹袍,远远瞧着,实在不像有身份的人。
圆通和尚只扫了一眼便收回来视线,不屑骂道:“什么鸡0巴公子,没见佛爷这儿忙的打转么?李老三,你他娘的没吃饭啊?还有你,昨晚办事来吧?瞧你那怂包势,连块石头都搬不动,你婆姨白长了那对儿鼓涨涨的大奶子了,成天让你嘬着,真他娘的暴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