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伺候着洛贵妃梳洗着装,插戴珠翠,珠粉敷面,墨黛描眉,知道洛贵妃近日愁思倦怠,手中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越发小心,却仍犯了错,挑错了胭脂颜色,惹得洛贵妃眉心一皱,这胭脂本是茜色润泽,平日里洛贵妃喜爱非常,点染在两腮之上,明艳动人之外更显威仪自生,可今日洛贵妃的容色却是格外苍白,被这胭脂一衬,越发显得憔悴。
洛贵妃修眉紧拧,宫人惶恐,手足无措之时听见珠帘转动,却是娘娘的贴身侍女云儿入了寝殿,对她说道:“你下去吧。”
宫人如释重负,恭敬的退出寝殿,云儿看着洛贵妃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良久不语,云儿知道她昨夜去见了那人,直到后半夜才回宫,辗转反侧了大半宿,今日一见,果然容色倦怠,便从梳妆台上挑了一款明艳润泽的胭脂,为洛贵妃细细扑匀,少时妆成,又从花墙中精心挑选了一朵大红牡丹簪入发间,苍白的脸色果然在胭脂与牡丹的衬托下显得明艳动人,云儿却听见洛贵妃幽幽的叹息道:“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正值芳华正盛。”云儿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年纪,这容貌,都正当韶华青春,只是这几年的殚精竭虑,所忧所思都在脸上留下了痕迹,琼粉红妆下也遮掩不住的阴郁苍白。
到底还是岁月不饶人。
后宫妃嫔按照往常的时辰入宫请安,洛贵妃兴致恹恹的听着这些“姐妹们”言笑晏晏,心神却是不在此上,端坐在上首,脸上带着惯有的从容笑容,心中却是越发的苍凉,眼神也止不住的扫向殿中众人,这些女子正当妙龄,各各妆容精致,顾盼生姿。
见到她俱是一派恭敬柔顺,洛贵妃看着她们的眼神莫名的划过一丝羡慕,曾经啊,我也如同她们这般年轻,不过那时皇上的眼里却没有见到最美好,最动人的自己。
想的太过出神,不禁打翻了手中的玉盏,溅撒了一身,云儿仓皇的整理着洛贵妃的长裙,洛贵妃却笑得爽朗,扶着云儿的手便入了内殿换下一身衣袍。
殿中的妃嫔皆诚惶诚恐,见到洛贵妃这样就离去,立在殿中不知是否该离去,望向那珠帘花墙前晃动的身影,心中不禁带上怨毒,低垂的眼眸中亦带上了不符合年纪的阴沉。
云儿从寝殿出来,言语恭敬的告知诸位娘娘,言道洛贵妃神思倦怠,诸位娘娘可自行离去。
诸位妃嫔柔顺的笑着,扶着侍女的手便出了长春宫,其中两位交好的妃嫔凑在一起掩袖笑着,谈论着随着陛下一同前往木兰狩苑狩猎的白婕妤,神情激动不已,言语也止不住的变得尖酸。
当初白婕妤随皇上前往木兰狩苑狩猎可是在后宫之中引起了轰动,让多少后宫妃嫔恨的牙痒痒,当今陛下素来温和多情,对后宫妃嫔亦是雨露均沾,除了洛贵妃得皇上另眼相待,宫中诸位妃嫔亦不见得有谁多受圣眷。
出宫之时,白婕妤风风光光的跟着皇上前往木兰狩苑狩猎,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令她们所有人都历历在目,反观洛贵妃,她却是一副从容大气的模样,后宫众人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怨念,望着她与陛下一同登上御驾,怨恨之余却不由的羡慕不已。
如今御驾回朝传来白婕妤被皇上留在了木兰行宫,看着样子,怕是短时间内也回不了皇宫了,若是皇上始终想不起来被他遗留在木兰行宫的白婕妤,那她还能不能回宫也成了问题,众人思及此顿时觉得心中的郁结舒缓了不少,转而与身旁之人笑的越加莞尔,谈论起来更是兴起。
几人扶着侍女手款款登上轿辇,辘辘的车轮声在长巷中响起,少时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孙昭仪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几人脚步沉稳极快的从轿辇而过。
贴身侍女慧心从轿辇外答道:“启禀娘娘,是云阳王入宫,看着样子应当是前往长春宫。”
孙昭仪应了一声,遥遥望去,只见当先那人衣袖拢风,步伐矫健,束在头顶的金冠熠熠生辉。
这便是那名震帝都的云阳王?孙昭仪止不住的又往那处看去,只见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一袭浓墨长氅卷起残雪,极快的消失在远处。
孙昭仪默不作声的放下车帘,百花馨香中那抹淡淡的冷冽梅香格外沁人心脾,宫中皆知,长春宫中并无梅,她淡然一笑,吩咐轿辇返回自己的宫室。
云少阳一进入长春宫,一眼便瞥见了珠帘帷幔后侍弄花草的晃动身影,俊朗的眉眼中不禁带上一些柔情,听得珠帘转动,一袭绯红宫装的洛贵妃已经款款而出,见到他,两人相视一笑。
满殿氤氲着香气缭绕,两人相对而坐,只隔了数步,洛贵妃爱怜的打量着自己的幼弟,素来威仪的凤目中盈盈秋水,云少阳一见,惊得惊慌失措,如同幼时那般,扯过袖子就擦去长姐落下的珠泪,心中不免惆怅,怕是长姐因自己贸然带兵剿杀流寇一事心有芥蒂。
“你呀你,不好好的呆在帝都,偏要去那穷山恶水剿杀流寇。”洛贵妃无奈的嗔怪着自己的幼弟,只见他肤色暗了些,也瘦了些,年少的锐气在风霜的磨砺之下更显沉稳,想来他这段时日也是颇吃了些苦口,那些流寇都是从边防之地流窜到中原,边防之地龙蛇混杂,几族杂居,那些流寇好勇残暴,使得当地民怨四起,他倒好,不让自己知道,主动请缨带了亲兵便去剿杀流寇,倒是此番回来,也算是立下了功劳。
洛少阳眉眼含笑,俱一番翩翩fēng_liú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