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要紧吗?”
仪安殿侧殿的一间厢房里,薛氏看着胳膊被包扎好的陆澄轻声问着,见陆澄摇头,薛氏轻叹了口气,扭头唤陆樱,“过来陪你父亲说说话,我去问问太医,看看要注意些什么。”
异变发生前那一声“爹爹”,以及父女二人此前那一番轻到她都听不见的私语,薛氏再看向陆樱的目光,便有些探究。
但是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人知晓他们父女俩早有察觉,那么,陆澄的所作所为便不是救驾之功,而是将功补过了。
门轻轻合上,陆樱挪到陆澄身边住的左臂,满脸心疼,“爹爹,很疼吧?”
陆澄笑着摇头,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头,“爹爹心里很高兴,所以一点儿也不疼。”
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
陆澄高兴的不是因救驾有功即将迎来的封赏,而是陆樱对他全身心的信任。
若不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时当刻,他未必会心思极快的想到那么多,就更不会有之后的应对得当了。
陵山候府的爵位是从祖辈那一代世袭下来的,打从他交了军权那一日起,侯府便不似从前那么荣耀了。
虽说现如今他是三公之一,是太子太保,还是平章政事,真正的位高权重,可是,自古帝王多薄情,元显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虽猜不到十成,七八成却是有的。
等到他老了,陵山候府又会是个什么光景,无人能知。
现如今,有了这救驾之功,陵山候府的荣耀,恐怕才刚刚是个开头吧?
而这一切,直接间接的都归功于陆樱,源于陆樱对他的信任。
倘若她不告诉自己她会驯兽,听得懂兽语,那么,今天她的提醒和示警,自己恐怕会不屑一顾,还会觉得她在说笑。
倘若真是那样,他自问,事情发生的那么紧急,他恐怕也会如其他人一般,呆若木鸡,无法反应。
富贵险中求,这样的道理,陆澄再明白不过了。
“今天的事,不可对旁人说起,知道吗?”
陆澄低声叮嘱陆樱。
点了点头,陆樱抱着陆澄的右臂,偎在他身边轻声说道:“爹爹,皇上会重赏您和咱们家,对吧?”
陆澄失笑,“你想要什么?”
“女儿什么都不想要……”
陆樱嗡声说道:“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不会事先告诉爹爹。我只要爹爹好好儿的……”
陆澄脸上笑着,眼中却有些老泪纵横的温热:怪道人都说女儿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呢。
“傻丫头……”
陆澄捏了捏女儿的鼻子,正要开口说什么,门上响起了一声轻叩。
进来的是元显帝身边的肖公公,“侯爷,您可好些了?陛下正问御医话呢,说一会儿来看您。”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还请公公替我回禀,请陛下莫要为我劳神了……”
陆澄忙起了身。
话已传到,肖公公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爹爹,那我先出去了……”
生怕自己在这儿妨碍他们君臣互诉衷肠,陆樱忙着躲了出去。
抬头望望,天色已经黑了,虽到处都挂着灯笼,却不知道能去哪儿,陆樱想了想,绕过垂花门朝后去了。
果然,后头有个小花园。
不过,可真是冷啊……
陆樱缩了缩脖子,这才想起自己的狐裘被仪安殿的宫婢收了去,此刻也不知道被搁哪儿去了。
四周的苗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不远处倒是有座不高的假山,上面有个小亭子。
想着现在回前头去指不定就碰上元显帝了,左右没地方去,上去小亭子里看看除夕夜景也是不错的,还能运动运动御御寒,陆樱抬脚上了亭子。
一抬眼,亭子里竟然有个人。
被吓了一跳,陆樱险些叫出口,却在对上那人冰冷的眸光时瞬间将尖叫吞了回去。
“见过平王殿下……”
陆樱屈膝行礼。
更了衣,束了发,此刻的平王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脸上的伤痕则更添了几分阴鸷,让陆樱觉得更冷了。
“起吧……”
侧身坐在廊椅上,背靠廊柱单腿翘在椅子上,叫了起,平王缓缓的站起身,走到了陆樱身前,“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陆六小姐。”
陆樱一惊,“殿下言重了。但凡臣女知晓,必定言无不尽,请教谈不上。”
“哦?”
平王显然不信,压低了上身直视着陆樱的眼睛问道:“那,陆六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那只玲珑玉雪狮不妥的?”
糟糕,被他发现了。
陆樱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的了,却不料,还是落在了旁人眼里,这会儿心里一个劲儿的后悔。
可是,平王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
陆樱一脸的讶异,“殿下在说什么?臣女不懂……”
平王冷笑一下,直起了身子,“打从那铁笼被抬进来,你便一直盯着那头狮子看,陛下让你作诗的时候,你跪在殿中央,也一直斜眼去瞄那畜生。回到座位和陵山候说了话之后,你们父女二人更是眼都不眨的盯着往外抬的笼子。”
“后来那畜生跳出笼子,也是你提醒了之后陵山候才示警的……”
平王每说一句,陆樱的心就往下沉一点,及至他说完,陆樱心里已经叫苦连天:完了完了,他真的发现了。
陆澄的高兴,平王的好奇,都是因为陆樱早早的发现了白狮的异状并告诉了陆澄,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