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味,似是春季原野上清新自然的青草香,又似是夏日午睡后床榻枕畔的诱人暖香,深吸一口,其中还夹杂着男子沐浴后淡淡的皂角香,好像自己是被他拥在怀里了一般。
昌平郡主忍不住红了脸。
“你带了香囊?是什么香?”
昌平郡主轻声问着。
上来的男子,通常都要先自报家门,这男子似乎没想到昌平郡主会直接问话,愣了一下才抬头答道:“回郡主的话,在下并未佩戴香囊,不过……来前有焚香沐浴。”
时人大多爱香,女子喜欢沐浴时在水里放些不伤肌肤的香料,男子们没有那么繁琐,不过在净房里焚香也是一种办法。
没想到面前的男子会这么讲究,昌平郡主不由的打量起他的容貌来。
一看之下,心内不禁暗赞了一句:好一个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男子金冠束发,白衣胜雪,五官勾勒的很是精致,似是画里走出来的。
最出挑的是那双眼睛,说话时像是含着笑,眼睛里盈着无穷的情意,让人一眼看去像是要沉溺其中一般。
昌平郡主只对视了一眼,就有些娇羞无限的别了头,这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欧阳文,今年十九,家父乃荆南布政使。”
欧阳文答的干脆,自始至终都是恭敬有礼,不时的还抬眼看看昌平郡主,虽只是一个玲珑的影子,他却表现的进退自如,不讨好不冷待,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一颗心砰砰的跳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昌平郡主有些不知所措。
鼻尖的香味愈发浓郁,心里一片火热,昌平郡主觉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眼前不由的浮现起了那日状元郎打马游街的场景,穆少澄的一张脸便在眼前来回环绕,想到那张脸,昌平郡主觉得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和无数的闺中女子一般,她想和夫婿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前提是那个人是她心中喜欢,愿意时时刻刻相伴左右的。
可若是一张看都不愿意看的脸呢?
一时间,昌平郡主忽然觉得,外祖母才是真的疼她,而像母亲所说,将利益置于自己的幸福之上,这样真的是对自己好吗?
沉默间,便听闻笛声响起,那声音悠扬婉转,丝丝缕缕的沁到了心里来。
抬眼一看,不知那欧阳文什么时候手里多了只竹笛,已走到雕栏前吹奏起来。
临栏而立,却是正对着昌平郡主的方向,眼角眉梢都带着情意,似是在诉说对昌平郡主的倾慕。
一颗心,跳的愈发急促了。
屏风后,陆太后笑道:“倒是用了些心思的。”
睿敏长公主赔笑的应着,心里却颇有些不齿。
在她看来,大好儿郎的心思都该用在朝堂政事上,曲子吹得这样好,私下里指不定就是个玩物丧志的,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可是,这样的话,睿敏长公主是不敢在陆太后面前说的。
她那番心思,莫说元显帝和裴皇后,便是陆太后怕也容不得,她怎么敢提?
可是,前面几个人,只问了名字家世,平日喜欢什么书,昌平郡主就挥挥手算是看过了,到了这个欧阳文,怎的耽误了这么久?
睿敏长公主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屏风旁的女官。
那女官垂下头,借着给昌平郡主添茶的功夫,低声说了句什么。
昌平郡主面色一黯,看了一眼那还在吹着曲子的欧阳文,冲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心领神会,上前走到珠帘外,摆了摆手。
“欧阳公子请吧……”
自有内侍前来打断欧阳文的演奏,领着他下去了。
不知是因为被打断了曲子有些失望,还是因为没被选上而有些落寞,欧阳文持在唇边的竹笛好一会儿才取下来,执手行了礼,再未多说一字,便转身下楼了。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昌平郡主竟觉得心头一痛,似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失去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个人,昌平郡主连问话的兴致都没了,还是身边的婢女替她问的。
最后一个,是状元郎穆少澄。
知晓这是母亲为她选中的郡马,昌平郡主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领了翰林院修撰的职位,今日的穆少澄穿着藏红色的官服,还是那张木纳的脸,还是那般无趣的表情,像个呆子一样。
成为凤台选婿的人选,他是不高兴吗?
就不知道换身像样的妆扮,一身官服就来了?
声音中一丝波澜都没有,听着像是不大高兴,怎么,匹配皇家郡主,还委屈他了不成?
穆少澄报了个名字年龄的功夫,昌平郡主已经挑出了诸多的不是,再看他,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愣神间,鼻前浮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似是体臭,又似是膳后没有漱口残余的口臭,昌平郡主不由想到了街上那些抠着脚底板晒太阳的乞丐。
“你闻到了吗?”
昌平郡主蹙了眉头,回头问站在身边的婢女。
“郡主说什么?”
那婢女脸色如常,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平日喜欢做什么?”
强忍着不适,昌平郡主再度开了口,与对待他人的态度一般无二。
穆少澄行了礼,直起身答道:“下官最喜读书,闲来大多都是在看书。”
只看书?
不用出去应酬吗?
没有朋友一起郊游踏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