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下了赐婚的圣旨,翌日,陆樱跟着薛氏进宫谢恩。
先去了永寿宫,听到通传说陵山候夫人并明和县主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陆太后脸上的笑意无意识的淡了几分。
再看到薛氏身后跟着的陆樱,一扫从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似乎因为得了县主的封号和这样的赐婚整个人都精神了百倍,陆太后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说不出的感觉来。
她虽然愿意给陵山候府体面,可如今,一门两皇妃,这体面是不是太大了些?
更何况,她的昌平几次三番的在陆樱手里吃了亏,陆樱做了平王妃,往后在宫里见了面,昌平还要冲她行礼叫她一声“王嫂”,若是陆樱还要翻旧账欺负昌平,昌平怎么办?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耳边听着薛氏和陆樱行礼请了安,陆太后回过神来,微抬眉眼道:“起来吧,赐座。”
薛氏借着陆老夫人的口问候着陆太后的身子,又聊起了城郊踏春的热闹,陆樱乖巧的坐在薛氏身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付嬷嬷。
平王告诉她,赐婚能进行的这么顺利,付嬷嬷功不可没。
陆樱这才知道,欧阳府那桩事情之后,平王竟将付嬷嬷招揽了过来。
这等于是在陆太后身边安了个耳目。
对平王这见缝插针的手段,陆樱心底佩服至极。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陆太后露出了倦态,薛氏适时起身告退。
陆太后点了点头,让付嬷嬷送薛氏和陆樱出去。
出了永寿宫宫门,付嬷嬷止住了脚步,看了一眼陆樱,低声道:“三月中,昌平郡主就要回京了,县主多留意。”
知晓付嬷嬷这是看在平王的面子上跟自己卖个人情,陆樱颔首应下,冲付嬷嬷笑了笑,转身疾走几步,跟在了薛氏身后。
到凤仪宫的时候,正是妃嫔们请安结束的时候。
最先出来的,都是那些位份不高的妃嫔,冲薛氏行了礼,三两结伴的走了。
落在后面的,都是些位份高的,陆樱一抬眼,正瞧见白娴妃眸光不善的打量着她。
陆樱知道,白娴妃一定是把李君钲出征北疆不能留在她身边的这笔账,记在了自己头上。
也许现如今的白娴妃眼里,她就是那个祸水。
不卑不亢的行了礼,果然,白娴妃阴阳怪气的赞道:“本宫可要恭喜陵山候夫人了。满上京城里,也没哪家府上有陵山候府这样的福气,庶出的小姐都能钦封为县主,还有御赐的婚事。”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这是陛下对侯府和侯爷的看重。侯爷心中惶恐,直言定当鞠躬尽瘁。”
薛氏含笑的说道。
眼风又从陆樱脸上扫了一记,白娴妃忽的笑了起来,“如此看来,行宫那些传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只可惜了九皇子,被牵连其中。可见这人若是存了歹心,再有几分胆色,可是谁都能算计的。”
此刻凤仪宫宫门口不止白娴妃一人,白娴妃这句话,顿时有不少人听进了耳朵里。
一时间,两两之间的目光交接中,便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凤仪宫正殿里,薛氏和陆樱行了礼起身,裴皇后便温和的笑着赐了座,将陆樱夸了一通后,和薛氏闲聊起来。
没一会儿,太子妃带着陆晴到了。
裴皇后面前,是没有陆晴的座的,行了礼,陆晴便站在了太子妃身后。
一抬眼就能瞧见正襟危坐着的陆樱,陆晴只觉得一颗心似是被火烧过,又丢尽了冰窟里一般。
凭什么,凭什么?
都是庶女,她费尽心机才能攀上太子,进东宫做个太子侧妃,而陆樱,什么都没做,就能福从天降,先成了什么劳什子明和县主,未来还能成为平王妃?
细长的指甲勾在丝帕上,扯出了一道一道柔韧的丝线,勒的她手指上现出了一条一条的印子,陆晴却觉得,那痛意是从心里生出来的。
这半年间,她递了多少话回侯府,可姨娘的处境一点儿都没变。
就好像,那一大家子人,都压根没将她这个太子侧妃瞧在眼里。
是了,陆樱寻回了陆彦韬,对父亲和母亲而言,可是天大的功劳呢,要不然,父亲怎么会为陆樱请封,让她做了明和县主?
一面觉得自己从前目光短视了些,否则,陆樱能做到的,她一样也能做到,现如今,这明和县主的封号,就是她的了。
一面又暗恨陆樱多此一举,否则,再过上些年头,陆澄这爵位,就能传到兄长陆彦聪手里了。
心里翻来复去的想着,陆晴觉得心里憋闷极了,再在这大殿内多呆一刻钟,她都能晕厥过去。
眼看陆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裴皇后关切的问道:“陆侧妃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妾身……妾身无碍,谢皇后娘娘垂询。”
轻声说着,却愈发心慌气短,陆晴求救的看向太子妃。
可太子妃却像没瞧见一般,视若无睹。
倒是裴皇后身边的于女官附耳说了句什么,裴皇后笑道:“陆侧妃和明和县主是姐妹,许久不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去御花园逛逛。”
虽很不情愿,可陆晴却不敢违逆,当即屈膝行礼,和陆樱一并退出了正殿。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树上都长出了小儿指甲般大小的嫩叶,一眼望去,绿茸茸的。
御花园里,冬日的枯败景光尽数褪去,已经有了几分盎然的春\/意。
疾步走到苗圃旁站定,回身看着闲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