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所见,元显帝根本无法办法相信眼前所见。
午后从仪安殿出来,他还来永寿宫看了一趟的,那时的陆太后,分明和前些日子没什么变化。
可陆樱回来只不过两三个时辰,陆太后已经恢复如初,只看起来有些消瘦和疲倦不堪而已。
昏迷了半个月,陆太后自然知道这宫里乱成了什么模样,强打起精神周旋了会儿,便不耐烦的让付嬷嬷把众人都送走了。
大殿内,只余元显帝和裴皇后二人陪在陆太后身边。
想到自己进殿时便低眉顺眼退出去的陆樱,元显帝回头冲陆太后道:“母后,您病了的这些日子,明和县主一直在小佛堂抄写经文,后来还去了趟千佛寺为您祈福,然后,从宁远老方丈那里求来了这灵药。您看,您现在身子也不舒服,还要好好静养着,她在宫里也半个月了,是不是让她回家去住一阵子,再来听您的垂询?”
此时此刻的陆太后,浑身无一处不舒爽,只精神困倦不堪,耳边的声音嗡嗡的,其实压根都没走心,只打瞌睡一般的点着头。
元显帝回头看了一眼裴皇后,裴皇后点了点头,低声道:“天亮了臣妾就安排人送明和县主回去。”
两人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回宫了。
永寿宫里又折腾了一阵子,宫婢们服侍着陆太后沐浴完换了干爽的寝衣,又吃了碗燕窝粥,陆太后这才睡了半个月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第二日,破天荒的睡到临近正午才醒。
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熟悉的褐红色帐幔,抬抬手动动脚,陆太后只觉得这些日子的经历恍若地狱。
再加上她想起的那些往事,以及对未来的忧虑,陆太后叹了口气,开口唤来了付嬷嬷,“吩咐人去护国寺,给英嫔和楚贵人做水陆道场,超度一番吧。”
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付嬷嬷温声应下,转身出去安排了。
再起身,陆太后便知晓了这些日子上京城里那有关昌平郡主抑或是陆樱克她的传闻。
陆太后冷笑道:“昌平是哀家唯一的外孙女,自小养在膝下,若是要克哀家,早就克了,岂能等到如今?”
言语间一派不信,与市井传闻中那些反驳之人所说的话一般无二。
可是再想到确实是昌平郡主引来了马蜂群害的自己受了这许久的折磨,陆太后终究心里添了些不虞,只嘴上没说。
又说到陆樱,陆太后脸色微沉,“明和县主人呢?”
付嬷嬷笑着提醒道:“陛下体恤太后身子虚弱需要静养,没有功夫教导明和县主,便打发她回府自省去了,昨儿夜里陛下在您面前提过的,您应了的。”
放回去,可就再没有拘回来的道理了。
仍旧觉得那马蜂群与陆樱不无干系,陆太后冷哼一声问道:“小佛堂那边,****都有人打扫,若有马蜂窝,早就端了,还能留到那日?你可曾让人去查看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嬷嬷点头,“让人驱了马蜂群,将马蜂窝取下来仔细检查过了,有被鸟叼过的痕迹。”
陆太后无力的叹了口气:她不问后\/宫之事已经有些年头了,临到老了,老天爷却都不放过自己,要借着两个小丫头的手,来惩罚自己吗?
又过问了一遍水陆道场的事,陆太后心下稍安,抬眼看见顾公公眉眼小心的金了内殿,陆太后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
“太后,奴才刚刚打听到,明和县主去千佛寺,在宁远老方丈处逗留了两个时辰。”
顾公公低声回道。
“怎么可能?”
那老和尚不问俗事已经有些年头了,去岁除夕前请他进宫给自己讲经说法,他都不肯来,如今,竟愿意见陆樱?
陆太后不信,可是,却由不得她不信。
她用了的那药,是陆樱从老和尚那里求来的,老和尚做事向来仔细,他的东西,从来没有假手于人的先例。
那陆樱,到底是怎么入了老和尚的眼的?
“可打听了,之前几日,老和尚可曾见过谁?”
如果是陆澄去求过老和尚,兴许也有可能。
顾公公摇头,“近三个月,老方丈没下过小南山。”
那就是说,没人求老和尚,老和尚见陆樱并赠了这瓶药,纯属率性而为?
心中始终有些犹疑,却没有证据,陆太后思索了会儿,便打算将此事搁在一旁,一回头,正瞧见顾公公一脸话未说完的模样。
见陆太后脸色不喜的看了过来,顾公公缩着脖子道:“太后昨夜醒来,今早宫门刚开,内务府将明和县主送回了陵山候府。这么会儿的功夫,上京城里已经传开了,说明和县主命格贵重,得千佛寺老方丈亲自批了八字看了面相,是紫府同宫终身福厚的命格。”
虽是传言,可因为引出了宁远老方丈,这话便已经有了五成的可信度。
再加上自己确实是陆樱从千佛寺回来后醒过来的,如今,恐怕众人都认定了那句话是真的吧?
一个默默无闻的侯府庶女,在墨园的乞巧赛上初露头角,继而进宫参加中秋诗会,以一首《沁园春。雪》扬名,继而,上京城第一贵女,明和县主,未来的平王妃。
这些事实摆在眼前,众人怎么能不信呢?
她将陆樱拘进宫里来,就是不想让她狂妄起来,不成想,这一病,倒让她更加享誉上京城了。
粗喘着气,陆太后端过茶碗想要喝一口水,却因为呛住而猛烈的咳嗽起来。
内耗了半个月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