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里,除了送别那日薛氏在侯府大门外那一番作态,陵山候府再无任何动静,便连陆澄上朝,有官员隐晦的谈及时,他也一脸淡定的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再对上平王,陆澄的态度也是一如往常,让那些作壁上观的人满心失望之余,连叹二人都是极沉得住气的。
这日早朝后,平王刚刚踏出仪安殿殿门,远处廊檐下一直候着的小内侍疾步奔了过来,“平王殿下,太后娘娘说好几日没瞧见您了,惦念的紧,说您若是不急着出宫,过去陪她说说话。”
事出反常必为妖,平王已然知晓是为了什么事,抬脚去了永寿宫。
平王进殿的时候,正瞧见端木婉俯身行礼告退。
转身看到平王,端木婉身如拂柳的行礼,却见平王连眼风都没扫她一下,径直大步上前给陆太后行了礼,就好像,并没有看见她这个人。
本该着恼的端木婉,唇边忽的染上了一抹笑意:他生气了呢。
不管是因为陆樱,还是因为她,总之,他生气了,说明,他是在意的。
只要有情绪就好,总比永远冷着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要好的多。
脚下不敢迟疑,端木婉身如拂柳的走了。
叫了起赐了座,陆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南靖此次送来联姻的这位公主,性情才貌都是上等之选,哀家已经决定了,下个月,就给你们赐婚。到时候,南靖公主为正妃,明和县主为侧妃,这样,两全其美,既不会委屈你,又全了两国结盟之意。”
“父皇同意了?”
平王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陆太后变了脸色。
当日她决定让平王妃易主的时候,便请了元显帝过来,可是,元显帝以金口玉言不得更改为由拒绝了。
尽管如此,这些日子陆太后依旧没死心。
本想着等上京城里有关陆樱的话题甚嚣尘上了,她以陵山候府教养不佳,明和县主担不起皇妃之名为由取消这门赐婚也就是了,谁知道,那些话题的议论方向,与她设想的大相径庭。
现如今,风向一边倒的倾向陆樱,皇家倒成了那背信弃义的一方。
陆太后气了个仰到,可派了人去查,查到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可是要说陆樱有这样好的口碑,陆太后是不信的。
一段时日下来,事情一点儿进展都没有,陆太后不得不另想办法。
而如今她的办法,就是说通平王。
若是平王愿意娶端木婉为正妃,那么,元显帝就是再不愿意,也会看在平王当日救驾有功的份儿上,重新考虑。
至于陆樱嘛,本来就是庶出的身份,哪怕有了钦封的封号,可野鸡就是落进了凤凰窝,也变不成金凤凰。
出身差了些,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怪不得旁人。
一心打的好算盘,却在平王那句全无感情的话语之后,风度尽失。
陆太后冷脸看着平王,“你在质疑哀家的决定?哀家若不是为了你,岂会这般费心费力?明和县主到底是庶出,将来宫中赴宴,唯有平王妃身份相差如此之多,你面子上可过得去?”
“那当日赐婚之时,为何未考虑这一点?”
平王又一刀刺了下来。
无视陆太后已经有些暴怒的脸色,平王沉声说道:“君子重诺。这门婚事,是父皇御赐的,下了圣旨内务府记录在册的。如今明和县主德行无亏,上京城里赞扬之词满溢,让我做出这样毁诺的事,我做不出。”
说完,平王抬眼看着陆太后道:“太后抚养我两年,幼时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可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其身不正,又何以服人?更何况……”
自进殿后就一直冷毅的面孔忽的柔和了几分,平王温声说道:“明和县主温婉大方,我心悦已久。所以,这门婚事,我心里是极乐意的。”
无异于一记重锤敲在了心上,陆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平王,只觉得方才那些话都是她的幻听。
她不喜平王,因为平王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似其他皇孙那般讨喜。
她不喜陆樱,一是因为她最疼爱的昌平,另外一个原因,其实是她藏在心底,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陆樱一个庶女,竟然是陆氏这一族里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孩儿,连安远侯府这陆氏正宗里的嫡女都无法与其相比。
这就好像苗圃里无人料理的一株野花,含苞欲放的时节,竟已比她放在温室里精心照料出来的牡丹花还长势喜人,还芬芳扑鼻,这让她心里、面子上,还如何挂得住?
野花就是野花,就该含羞露怯的在草丛石堆里孤零零长着,多晒到一丝阳光,多抢到一丝肥料都是上天的恩赐,她便该躲起来偷笑,怎么能正大光明的和牡丹之流争奇斗艳?
她决不允许!
私心作祟,想着平王本就身份低贱,一定满心期盼的有个得力的岳家,就像从前那位平王妃一样。
可是,她偏不让他如愿。
所以,她那时是属意陆樱的,一个庶女,见了其他皇妃,哪怕她是皇长嫂,也不怎么敢抬得起头来俾睨众人。
她想着把这两个人牵在一起,他们用彼此的自卑和怯懦慢慢靠近,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就是了。
可如今,他说,他心悦她。
有了喜欢,就有了情意,然后,就会衍生出许多情绪。
迁就、包容……还有,不愿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的疼惜。
所以,他其实是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