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晔取过装了血衣的银盒子,放到案上,揭开盒盖,那件平铺的陈年血衣便呈现在她的眼前。上次光线昏暗,她只看到衣衫上有裂痕被缝合的印记,今日光线明亮,她才看清楚,其实不止裂痕,那件血衣并不完整,似用碎片拼接而成,还少了一截袖子。而银盒的前方,摆放着一些祭品,那是每逢祭日,才会摆放的祭品!
如陌蹙眉,四月二十八的祭日、六七岁孩子的血衣、被隐藏在荒凉院落里的南宫晔的灵牌……还有悲伤难抑触人心弦的琴声……
这一切,不会是巧合!那么……
“你不是南宫晔!”如陌突然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也惊住了。
南宫晔身躯一震,缓缓回头,目光瞬息万变,复杂至极地望着她。
“你如何知道?”
如陌不语。从他复杂的眼神之中,她看到的最多的是,无法形容的悲哀。而那种悲哀,是她坠入悬崖后的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朝夕相伴的表情。忽然心中一痛,像被尖锐的利器在心上划过了一道,有些东西,在她心里逐渐的碎裂,再无法阻挡。
南宫晔看着她,缓缓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如陌张了张口,竟然无声。双眼控制不住的发涩,她垂眸叹道:“六岁时,被先王下令,五马分尸的……澈王子!”
南宫晔眼光一变,表面的平静碎裂后,悲伤满溢而出。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你猜对了,我不是南宫晔,南宫晔在十几年前,已经被五马分尸,尸骨无存。只留下,这件……破碎的血衣。”他沉痛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哀,回荡在这间空荡的屋子里。如陌望着他原本高大此刻却显得十分寂寥的背影,问道:“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南宫晔没有回答。轻轻托起盒中的血衣,仿佛陷入了回忆。
“十七年了,就连最后知情人邢嬷嬷也死了。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底,每当夜深人静,压得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我不敢跟任何人提起,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我现在,却想告诉你,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背对着她,语气听似平静,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
如陌站在他背后,眼光被笼上一层薄雾,透过那层薄雾,她怔怔地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那一年的自己。
“我的真名,叫南宫澈,封国的三王子,一个本该在十七年前就已死去的人。”他开始诉说往事,语气缓慢低沉。
“自我记事起,我的母后,终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我的父王,独宠叛相之女叶凰,自我出生后,五年多,他未曾踏入过母后的寝宫。”
“我与他是双生子,他胆小懦弱,每次见到父王连话也说不清。屡屡被嘲笑,就连宫女太监,也瞧不起他。那时,我为自己与他有着同样的容貌而懊恼,可谁能料到,就是那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他,使得我至今仍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面露凄色,完全沉浸在不堪的往事当中,又道:“父王是爱琴之人,我从小苦练琴艺,只为吸引父王的目光,试图引起他对母后的注意六岁那年,我终于用琴声把他引到了母后的寝宫。之后不久,母后有了身孕,叶凰屡次加害不成,与叛相合谋向父王进谗言,说我是妖孽附身,弹出的琴音能蛊惑人心,左右他人心智。父王听信谗言,要将我处死。就在他们抓我之时,与我有着同样面容的南宫晔,以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让别人把他当成是我抓了起来。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有着不输于我的琴技。只是,他从来不显露,因为他要把所有的光芒都留给我,但没想到,我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被抓了起来,吊在半空,被人鞭打,周围坐着文武百官,无一人敢站出来替他说句话。六岁的孩童,鞭鞭入骨,几次晕厥,又被冷水泼醒。他笑着说,一点也不痛……”
说到此处,他声音渐渐哽咽,竟悲痛得说不下去。如陌听着,心里只觉酸涩难言。这时南宫晔一撩衣摆,朝那灵位深深跪了下去。
“当时,我躲在偏殿后面,多想承认我才是真正的南宫澈,但母后告诉我,如果我站出来,我和他都会死。那一日,我的父王,就坐在高台上,同他的贵妃饮酒调笑,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即使他的亲生儿子被那奸妃奸相五马分尸,他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陌儿,你能了解,当时我内心的感受吗?”
他回头问她,平时深沉冷酷的凤眸,隐有泪光在闪烁。而如陌的眼中,此刻也有着同样的悲哀流溢,但她仍然安静,一句话也不说。
被至亲之人伤害的感觉,她岂会不知?这十年来,被推下悬崖的那一幕,她从来不曾忘记过。
举步,她朝他走过去,这一刻的南宫晔,脆弱得像个孩子,她忍不住抚上他的肩膀,忍不住,抱住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但她并不温暖的怀抱,已经是最好的安慰。南宫晔伸手回抱住她,挣扎无定的心,像是突然有了寄托。
“南宫澈。”她轻声叫他,褪去冰冷之后,竟然也可以如此温柔,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听着久违的熟悉名字,南宫晔浑身一震,微微推开她,悲哀地向她摇了摇头。
“我是南宫晔,这一生,都只能是南宫晔!他代我死,我替他活,在这个世上,他没有牌位,我没有自己。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替他担负起守护亲人的责任,除掉奸妃,歼灭叛臣,捍卫我们南宫家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