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说得是理直气壮,铿锵不已,听得周围众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心想,就这样的人还想成为第四大才子?!真真可笑。京都城谁人不知意潇公子乃靖国侯冷迟之子,岂会买不起一只画舫,不过是不在意这些俗物罢了,否则也就不会三拒官职!
舫中南宫晔听到史青之言,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红衣男子,红衣男子面上已无笑意,脸色顿显深沉。
冷意潇看也不看那史青一眼,只淡淡地望了望亭中静坐不动的白衣女子,女子此刻仍然垂眸望着面前的琴,隔着一层面纱,冷意潇隐约看了个侧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很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
“小姐,意潇公子在看您呢!用不用属下去请意潇公子上亭子里来?”侍女低声上前请示。
女子没做声。
侍女默默退回原处,她并不知这意潇公子与她家小姐有何渊源,只知第一日来栖心亭时,小姐曾吩咐,除意潇公子之外,不准任何人接近这亭子。
亭外,立于筏头的冷意潇朝亭中拱手道:“姑娘好琴艺!在下冷意潇,想请问姑娘,方才那首曲子从何处所得?”
亭中女子这才缓缓转眸,视线落在一张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已有七分陌生的面容之上,清俊无匹,气质无双,然而,记忆中那双光芒耀目、充满感情的眸子里,她看不到丝毫的生气。他望过来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淡,不带一丝情感,看得她心间不由自主的一疼,像被利器迅速划过,没有痕迹,却疼得她呼吸一滞。她忙收回眼光,极力平复心绪,方道:“没有从何处所得,不过是小女子闲来无事之作。”
冷意潇目光一暗,再开口,语气较先前更冷淡了几分,微微点头道:“多谢姑娘作答。”
“不必客气。”女子回答时目光不转,冷意潇再不多言,乘筏就要离去,仿佛来此只为问那一个问题。而这时,女子突然又开了口:“意潇公子是要去对面的二层画舫吗?这竹筏,可否留下,借我一用?”
冷意潇略略蹙眉,这湖中画舫无数,皆为她而来,她只要一招手,自有无数人愿意为她效劳,她却偏偏看中他的竹筏。
“公子不舍得?”女子见他不语,便缓缓起了身,再度朝他看过来。
冷意潇淡淡笑道:“一个破筏子,有何不舍?姑娘若不嫌弃,就请随意。”说罢,足踏垡头纵身一跃,凌空渡水,稳稳落于十丈外的二层画舫之上,身姿飘然如谪仙临世,引来一阵赞叹之声。他却仿若不闻,面色淡定地随着舫上侍卫朝里头走了进去。
亭中女子还站在原处,望着他飘然落下的身影,微微出神。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回王府了。”
女子点头,不言语,径直踏上竹筏,侍女忙抱琴跟上。
竹筏掉头时,一直没敢惊扰她的古予舒突然急声问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女子并未回头,随竹筏飘然离去,就在古予舒黯然垂目之际,远处飘来一声略带沙哑的清冷嗓音:“如陌。”
这两个字传入二层画舫之内,南宫晔和冷意潇皆不由自主地往外看了一眼,女子的身影已消失在彼岸。
如陌,名如人,十分清冷。
南宫晔忽然想起住在朝惜苑里至今仍不知名字的女子,不知像她那样时而冷漠疏离时而妩媚妖娆的女子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还有当年石室里的小女孩……
南宫晔皱眉,顿觉奇怪,这素未蒙面的白衣女子,竟让他同时想到了两个人!
“看上她了?要不要我帮你?”红衣男子招呼冷意潇坐下,见南宫晔对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出神,便笑着调侃。
南宫晔习惯性地皱眉,并不理会,红衣男子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只转头对冷意潇笑道:“意潇,你认识她?”
冷意潇啜了口下人递过来的茶水,摇头道:“不识。”
红衣男子道:“那倒奇了,意潇你一向不主动接近女人,今天是怎么了?”
冷意潇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已然空了的栖心亭,恍惚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但很快便又消失。冷意潇收回目光,淡淡道:“方才那首曲子,与我十年前听过的一段有些相似,所以过去问问。”
十年前?红衣男子奇异道:“十年前听过的曲子,你竟然还能记得?”
冷意潇垂目,清俊的眸子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哀伤,轻轻叹道:“若是珍惜,即便百年,亦不能忘。”
南宫晔听了心中一动,珍惜……
他也曾经想要珍惜一个人,但那人不给他机会,十年……狼崖山底一别,竟也过了整整十年,那人始终渺无音讯。留在他记忆里的,仍然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外表冷得像块冰,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但她却救了他一命。她不爱哭,不爱笑,不爱说话,没有表情,不知姓名。他唯一知道的,是她左肩前方有一枚胎记,殷红色,形似落花,十分独特。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令意潇你如此珍惜?”红衣男子笑着追问,心里很是好奇。南宫晔也朝冷意潇看过去,颇感意外,打他认识冷意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