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澈在她对面坐了,抬手,搭上她的脉,那一刻,他的面色还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然而下一刻,他震惊抬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她清冷淡漠的眼,表情凝住。
静时若无,跳时如鼓,快慢不一,异于常人。
这脉象……如此不稳,仿佛体内有另一生命在与她争夺生机,而那生命,并非人,且极其霸道,似是随时能将她吞噬。
齐澈心头大震,蓦然起身。瞬间明白,为何她受了如此重的鞭刑还能淡定自若,仿若无事,因为与她体内之物带给她的万蚁噬心之痛相比,这点鞭伤,的确算不得什么!而能将一个纤细女子的血肉之躯磨练出铁一般的承受力,没有其它,只有——
生死蛊!
一种发作起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又不得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绝世蛊毒,世上仅此一只,在十年前被种进一个七岁女孩的身体里。而那个女孩,在十四岁那年,击败了身为武林一等一高手的师父。如今,那个女孩,已有十七。
“您,您是……”
如陌淡淡收回手,看着他震惊又讶异无比的神情,云淡风轻地笑道:“不愧为卓长老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坐。”
她指着对面位置,虽是笑着,却自有威仪,令他不自觉地在她面前收敛起一贯的清高孤傲。他微微垂头,态度谦恭许多,但迟迟未坐,似有所顾虑。
如陌见此笑道:“不必拘礼,你虽为卓长老之关门弟子,但并未入我门下。坐吧。”
齐澈这才点头坐下,大大方方地抬眼望她,心思几转,挑明问道:“请恕齐澈斗胆直言,您来辰王府,可是为沙长老?
如陌道:“不错。”
齐澈面色顿时凝重,微带歉意,却十分坚定道:“请恕齐澈……不能帮您!”
如陌点头,表示理解,“辰王对你有知遇之恩,沙长老的事,我自不会让你为难。只是,他若问起我的伤,你只管告诉他,伤势严重,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即可。”
齐澈并未立即应下,而是思量片刻,方才回复道:“于一般人,的确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日子,方有可能复原。如此,也不算是欺骗王爷,好吧,我答应您。但请您切莫做出伤害王爷之事,否则,齐澈便是为难了。”
如陌微笑,自然不会,他是南宫晔,是当年石屋里的少年!
“你回去吧,若王爷再让你来查看伤势,你只管治伤,不必开口说话。”
齐澈不解,但也没多问,起身告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一眼,“师父说,他此生只服过一人,且还是一年轻女子,想必就是王妃您吧!”
如陌笑笑未答,齐澈又道:“您体内之蛊因重伤苏醒,发作只怕就在今晚,您……”
他欲言又止,深深叹息。
如陌目光微垂,听似淡漠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天色渐暗,天边最后一抹光亮也被黑暗所吞噬。朝惜苑里,异常寂静,寥寥无几的下人被如陌打发出了院子,屋里一片漆黑,无人掌灯。
“微澜,你去门口守着。”
“是。”纤细的黑影掠至紧闭的门扉之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如陌盘腿坐到床上,开始运功。
不片刻,一股强劲的真气自她体内流窜,淡淡青烟从她周身冉冉而升,更有一股劲气渐渐充斥了整间屋子,桌上一套白底青花瓷具经受不住,竟粉碎开来。
半个时辰后,她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开裂的肌肤又回复到受伤之前的完整平滑,那些血肉模糊的鞭痕仿佛从未存在过,神奇的叫人不敢相信。
守在门口的黑衣女子虽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仍然惊奇地瞪大眼睛。
如陌收功,额头已然薄汗密布,她未抬手擦拭,只坐在床沿,对黑衣女子问道:“微澜,嗜血楼可有消息?”
微澜近前答道:“回禀小姐,嗜血楼自两年前被莫阁主灭了之后,在江湖上消失灭迹,除前些天突然出现的嗜血魔音之外,并无其它踪迹。属下这些天跟踪那人,也无收获。”
如陌点头,并无失望,这些其实在她意料之中。那日,魔音被断,他们定会生出警戒之心。不过,不急,既然嗜血楼打算复出,定是有目的而来,不会轻易罢手。而那人,明知南宫晔身负枯寒神功,不为魔音所控,还特意将他引致朝惜苑附近,分明想让南宫晔对她生疑,其目的又是为何?
“小姐,属下有一事不明。”
如陌示意她说。
“属下曾听卓长老说,当今世上,只有烈焰、枯寒、煦和三大神功可抵制嗜血魔音,小姐当日为何……”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受魔音所控,且还能出手阻止?”
“是的,小姐。”
如陌起身,缓缓步下床蹋,在这漆黑如墨的屋子里,她们都没觉得有何不适。她走到桌前坐下,才道:“其实这世上,不只三大神功能抵制魔音,还有圣曲‘清咒’,以及我体内的生死蛊。”
听她说起生死蛊,那么淡漠的口气,微澜心头一紧,眼中立刻布满惊恐和担忧,小姐蛊毒发作的样子,她只见过一次,便终生难忘,暗暗发誓一定要助小姐找到解生死蛊毒的方法,不论付出何种代价。
“小姐……”
“微澜,”如陌打断道:“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微澜愣了下,随即道:“回小姐,三年了。”
如陌轻轻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