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虽然跟殷承武、安文雄小时候都住在一个大院里,但是丁宁出身不好,父母都是民大的教授,很早就被划为右派,先后都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参加劳动改造。热门家里就姐弟俩,丁宁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去街道的一个供销社当了营业员,弟弟丁筑早几年因为家庭出身问题,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周围别的同龄人都被派去离北京很近的河北农村,远一点的也不过是去了山东,但是丁筑因为父母的原因被派到了偏远的广西农垦师。
丁宁和弟弟在父母被下放后几乎一直是姐弟俩相依为命,之所以一直都跟着殷承武,丁宁也有自己的委屈,在那个年代,吃不饱穿不暖,家庭成分不好,受人欺负,不找个倚靠真的连生存都成问题。偏偏弟弟继承了父母的秉性,爱读书爱钻研,然而,不仅时代不允许,环境也不容许,弟弟生性不爱跟身边的邻居混在一起,自然难免要经常受人欺负,那几年丁宁长姐为母,努力地照顾着弟弟,本以为姐弟俩能熬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却未料到弟弟还是被派到了广西农村。
虽然,之前是知道弟弟不可避免要下乡,也知道下乡的地方都是人社局安排的,丁宁有想过去找找人,看能不能安排个近点的地方,也好方便自己去探望弟弟,可是,丁宁几次请求殷承武帮忙找人,殷承武都推托需要送礼打点,丁宁实在拿不出任何礼物或是钞票,以为即使再远,应该也不过就是山东,却万万没想到体弱的弟弟一下子就被分配去了广西农村。
弟弟走的那天,丁宁哭得死去活来,她不敢把消息告诉父母,姐弟俩分别的时候倒是弟弟不停地安慰她:“反正去哪儿都一样,说不定过两年就回来了。”丁宁只能嘱咐他:“去了农村记得千万不要跟当地人结婚,姐一定想办法给你尽快办回城!”
从弟弟下乡之后,丁宁就不停地在四处打听要怎样才能让弟弟返城,当时上山下乡的运动已经进行了好几年,头几年下乡的知识青年有的已经返城了,丁宁的打听也没有白费,大部分能提前返城的知识青年都是以招工、考试、病退、顶职、独生子女、身边无人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名义逐步返回城市的,这让丁宁似乎燃起了一线希望,有这么多的理由可以申请,弟弟应该是有希望的。
然而,一年过去了,丁宁的弟弟仍然还在广西。对丁宁来说,她唯一的靠山就是殷承武,可是,有过之前的经验,她也知道,如果需要让殷承武帮她出钱去找人打点,他是万万不肯的,所以丁宁一边攒钱一边在等机会。
有天下班,她遇到了自己的小学同学,这位同学告诉她现在下乡的知识青年回城政策逐渐放宽了,很多人都回来了。这让丁宁喜出望外,她急忙去食品店买了一盒蛋糕和一盒京八件,按照事先打听的消息,她来到了人社局,在门卫的指引下她来到了负责西城区的办公室。然而,一了解才发现,按照当下的政策,能提前办理回城的,主要是父母退休,子女顶值,以及独生子女这两项,而丁筑因为家庭原因,都不符合,丁宁急了,她几乎就要给对面这个李科长给跪下了,弟弟身体也不好,长期在农村干着哪里吃得消啊,没想到李科长查完丁筑的资料后告诉了丁宁:“你弟弟半年前就脱离了农村,在广西招工了。按照这么来说,他这情况就跟在当地结婚了没两样,根本就不可能回城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丁宁知道,弟弟一定是无法忍受在农村干活的辛劳,被迫去当地招工了,当初嘱咐弟弟不能在当地结婚安家,就忘了还有招工这条限制,现在眼看着政策放宽,别人都可以回城了,自己的弟弟却要一辈子生活在遥远的广西农村。丁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当她回过神来,安文雄正站在她家门口。
她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在得到殷承武的认可后,安文雄已经正式跟丁宁交往了,除了每天都来看望丁宁,嘘寒问暖,其实安文雄也知道丁宁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当丁宁在自己怀里痛哭时,他就下决心一定要竭尽所能地去帮她。
几天过后,当安文雄带着四处搜罗来的一沓粮票,还有一条鱼,摸到李科长家时,正是李科长一家人刚吃完晚饭的时候。李科长见这个陌生人拎着东西站在家门口,一脸堆笑的样子,也猜到了来意。进屋坐了片刻,安文雄说明来意,李科长问了名字后便连连摇手:“这个丁筑情况比较特殊,他姐姐也来找过我,不是我不给办,是真的不符合政策啊,你看,现在基本上咱们也都清楚,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已经结束了,他们实际上是赶上了最后一批,能回城的也基本都给办了,我们也不会轻易去为难别人,但是,他已经在当地招工了,就不符合回城的政策,这个我帮不了的!”
安文雄深知对方没那么容易松口,递上粮票说道:“我们也知道不容易,您就高抬贵手吧,那孩子身体不好,家里父母都特别惦记,老人都生病了,再说,他也没在当地结婚落户,招工的事您就当不知道吧,行么?”
无论安文雄怎么软磨硬泡,李科长都没同意,最后见安文雄怎么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李科长站起身来:“小伙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你看,我儿子和你这个弟弟今年一样大的年龄,我儿子呢不学无术倒是没赶上下乡,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