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那天在传讯室待了几个小时后,殷承兵因高烧昏迷不醒而被直接送往医院治疗,同时接受了公安局的“保护”其实,那天从石辛夷的墓地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淋坏了,没有人能明白,在封墓的那一刻,他有多么地想跳进去,与她相伴,可是,他不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他还有女儿要照顾,这是他答应石辛夷的。十年前的那个早晨,他匆匆地吃完早餐就要出门,女儿连忙从餐桌上飞奔到门口提醒他晚上一定要去参加家长会,他笑着刮着她的鼻子说:“是不是又要挨老师批评了才要爸爸去?如果是表扬就肯定让你妈去了,对么?”女儿生气地扭头就走:“才不是呢!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不要你去了!”他赶紧给女儿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爸爸太荣幸了,不管你是表扬还是批评,爸爸都愿意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你是爸爸的骄傲,永远都是!无论是家长会还是以后的毕业典礼啊,爸爸都去,好不好?一直到你大学毕业!”“拉钩!”“拉钩!”
言犹在耳,那个早晨的欢声笑语如刀刻一般,即使曾经失忆,这么多年,殷承兵仍然能回忆起那个早上女儿的笑脸,还有他的承诺,只是这一隔,便是十年。这十年本该是一个处在事业上升期的男人拼搏奋斗、风光无限的十年;本该是作为丈夫和妻子一同开创家业,在恩爱和互相照顾中共同成长进步的十年;本该是作为父亲和女儿建立最亲密关系的十年。可是这十年,随着一声爆炸,所有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幻想也都一并烟消云散了。
殷承兵拖着受伤的身体和恍惚的意识,艰难的往山下逃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殷承武的脸和自己的脸时而重叠在一起,又时而相互撞击着。背后的实验室燃着大火,火光让他感到刺眼。他多想找到一片无尽的黑暗,把自己隐藏起来。他想要奔跑,想要逃离自己的身体。这一切仿佛一场梦,渐渐地,仿佛痛感也不是那么清楚。
殷承兵醒来时躺在一张病床上,不过,这终究不是一场梦。
“你怎么能把他扔给我呢?”一个陌生男子冷冰冰的声音。
“王大夫,我也不认识他啊,今天一大早我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躺在我家门口,我喊了他半天也没把他喊醒,才找了邻居把他抬到你这来的。”殷承兵看不到说话人的脸,只是感觉是个上了岁数带着点乡下口音的老人。
“刘叔,你听我说啊,我刚才把他身上的外伤都处理了,看他昏迷不醒,我这点本事,也不知道把他怎么弄醒,你想让他在我这呆到什么时候,你看我这地方也不大,刚才那些医药费都不用你出了,你还是赶紧把他送到县医院去吧,别耽误了人家,到时候,这责任我可担待不了。”听出来,这是个医生,而且,是农村的赤脚医生。
“王大夫,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还是那个老农的声音,有点焦急,不断哀求。
“我这是见死不救吗?我要是见死不救还会让你把他抬进来?我这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在咱们村子里看了这么多年病了,治个感冒拉肚子什么的还行,这关乎人命的病啊,我还真看不了,我也吹不起那个牛。”赤脚大夫也有点着急了。
殷承兵恍惚中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他缓慢地睁开了眼,这是一间又破又小的诊所,面前站了两个男人,他判断的一点都没错,穿白大褂的应该是医生,旁边的是一位穿着破旧的大爷。
刚一醒来,殷承兵便被一阵一阵的耳鸣折磨的头痛欲裂。
殷承兵用手拍打着脑袋。看到他醒来了,王大夫和刘叔急忙走上去,按住了殷承兵。
殷承兵则倚靠着床边的墙面,本能的蜷缩着自己。
“王大夫,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刘叔着急的问。
“怎么回事?我看他八成是个疯子。”王大夫转头不耐烦地对病床上的殷承兵说道,“我们是给你看病的,不是害你的,你搞清楚。”
殷承兵不说话,他甚至不敢正眼看这两个人,只是把头埋进胳膊里,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看他可能伤的不轻。”刘叔对王大夫说道,又轻轻拍打着殷承兵,“年轻人,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好人。”
殷承兵抬头看着刘叔,呆呆地看着。
“他肯定不是疯子,你看他穿得这衣服,虽然是破了些,但是你见过疯子打扮成这样的吗?”刘叔对王大夫说道。
“不管他是不是疯子,我只知道,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而且,他也没钱看病,我呢,也不是免费给人看病的。所以,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刘叔啊,我看你还是把他弄走吧!”王大夫一边忙着打扫诊所,一边头也不抬地跟刘叔说道。
刘叔听王大夫这么说,有些来气,辩解道,“你现在是让我把他弄到哪去啊,你看他现在这个样,神志不清的。”
看王大夫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副与自己无关的表情,刘叔又转问殷承兵,“年轻人,我看你也不像是本地人,你家是哪的啊?我找人送你回家吧!”
殷承兵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
我家在哪?殷承兵的脑子里只有一滩熊熊的火苗,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他越是想,越是头痛难忍。
殷承兵摇着头,看着刘叔,他想让刘叔帮自己,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讲话。只是摇着头,又紧紧的抱着刘